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他下意识地迅速关掉了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和粗重呼吸的声音。
他蹲下身,将脸凑近鱼缸,几乎要贴到冰冷的玻璃上,死死地盯着那几处细微的痕迹。
光线太暗了,他需要看得更清楚。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窗边,
“哗啦”一声,用力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骤然涌入的、灰蒙蒙的冬日晨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也清晰地照亮了鱼缸底部。
那几处白色的粉末,在明亮的光线下无所遁形!
它们并非均匀散布,而是像被不经意地洒落,又或是随着水流被冲刷堆积在了角落的石缝中,呈现出一种绝非自然形成的状态。
“国栋?怎么把窗帘都拉开了?怪冷的。”
张淑芬的声音温和地从卫生间门口传来。
她已经帮小雨洗好了脸,正牵着她走出来。
小雨的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失神地看着地面。
李国栋身体一僵,几乎是本能地侧过身,用身体挡住了鱼缸底部那个关键的角落。
他感到自己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黏腻地贴在衣服上。
他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厉害:
“哦,没事……光线好点,看得清楚。这就快弄好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张淑芬的眼睛,目光快速扫过小雨——她依旧低垂着头,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
“真是辛苦你了。”
张淑芬走到近前,
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鱼缸内部,又落在那袋装着死鱼的塑料袋上,
再次叹息:
“唉,可惜了。小雨养了它们好几年呢。”
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惋惜,眼神也带着悲悯。
然而,这“真诚”落在李国栋此刻的眼中,却像一层精心涂抹的油彩,虚假得令人心底发寒。
是啊,太突然了。”
李国栋含糊地应着,感觉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他必须尽快处理掉那个“证据”,又绝不能引起她们的怀疑。
他蹲下身,重新打开水龙头,水流再次哗哗地注入鱼缸。
这一次,他刻意将水流开到最大,对准了那几处有粉末的角落,猛烈地冲刷着。
水流裹挟着石子翻滚,白色的痕迹在翻腾的水花中迅速模糊、溶解、消失不见。
他装作更加用力地刷洗着缸壁,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那个角落,
直到确认再也看不到一丝白色粉末的踪影。
水被彻底倒掉,又反复冲洗了几遍,鱼缸终于变得清澈透明,
仿佛昨夜那场无声的死亡从未发生过。
李国栋摘下湿漉漉的橡胶手套,将它们扔进水盆里。
他的动作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手指尖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弄干净了。”
他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鱼……我待会儿下楼处理掉?”
他看向陈小雨。
小雨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看了一眼那个塑料袋,
里面曾经鲜活的伙伴现在只是一小团模糊的橙红色。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也被抽走了一部分。
“我去吧。”
张淑芬主动接过了那个袋子,
“顺便去买点新鲜的菜。小雨,你在家写作业,别胡思乱想了,啊?”
她拍了拍小雨的背,又对李国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国栋你也累着了,快歇会儿去。昨晚就没睡好吧?脸色这么差。”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母亲”的关切。
李国栋含糊地应了一声,
看着张淑芬拎着那个装着死亡的小袋子,神态自若地换了鞋,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却像一声闷雷。
他僵立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已经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的空鱼缸。
刚才,就在他疯狂冲刷那些粉末之前,
在张淑芬和小雨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
在惊惧和决断的驱使下,他做了一个自己事后想起来都心惊胆战的举动
——他飞快地、不动声色地抽出一张随身携带的纸巾,
借着蹲身冲刷的动作掩护,用指尖在石缝里还残留着些许白色粉末的地方,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
然后迅速将那张纸巾紧紧攥进了汗湿的手心,揉成了一个小团!
此刻,这个小纸团正像个滚烫的炭球,
紧紧贴在他的裤袋深处,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荒谬和恐惧:
他竟然像个小偷一样,在自己的“家”里,偷偷收集可能指向“家人”的“罪证”!
这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他借口去阳台透透气,离开了客厅。
确认四下无人后,他站在冰冷的寒风里,
背对着屋内,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揉得不成样子的湿纸巾团。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巾的一角,果然沾染了一小片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分辨的白色粉末痕迹。
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像捧着什么剧毒的珍宝,又飞快地将纸巾重新紧紧团起,
塞进了裤袋更深、更隐蔽的内侧小口袋里,
用力按了按,仿佛要把它嵌进自己的血肉里藏好。
这个动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无法平息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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