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蜷缩着的陈小雨,突然用尽全力,猛地用被捆住的双脚狠狠踹向旁边一个锈蚀的铁桶!
铁桶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巨响,在死寂的厂房里如同惊雷!
头套男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了一下,枪口下意识地朝陈小雨的方向偏移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爸!趴下!”
一直颤抖的李妍,不知何时竟然挣脱了手上的绳索(也许是绑得不够紧,也许是她在黑暗中一直在努力),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头套男的腰侧!
“砰!”
枪声和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头套男被李妍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猎枪走火,子弹呼啸着擦着李国栋的头皮射入他身后的墙壁,激起一片碎石和灰尘!
“妍妍!”
李国栋目眦欲裂,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像疯了一样,完全不顾飞溅的碎石和可能再次响起的枪声,猛地扑向那个持枪的歹徒!
旅行袋里的钱被他一脚踢飞,红色的钞票如同血色的蝴蝶在黑暗中飞散。
头套男被李妍撞得失去平衡,又被如同猛虎下山般扑来的李国栋狠狠撞倒在地!
两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翻滚扭打起来。
李国栋状若疯狂,用拳头、用头、用牙齿,不顾一切地攻击着对方,只想夺下那把致命的枪!
猎枪在激烈的扭打中脱手飞了出去,滑入黑暗的角落。
李妍也加入了战团,她尖叫着,用指甲抓,用脚踢那个压住父亲的歹徒。
“小雨!快跑!报警!”
李妍在混乱中嘶喊着。
陈小雨早已趁机撕掉了嘴上的胶带,并试图解开脚上的绳索。
她看了一眼扭打在一起的三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即被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取代。
她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头也不回地朝着进来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向黑暗深处。
头套男终究是受过训练的亡命徒,力量占优。
他猛地一记重拳打在李国栋腹部,趁他吃痛蜷缩的瞬间,挣脱出来,也顾不上枪和钱了,爬起来就朝着陈小雨逃跑的另一个方向(厂房深处更黑暗的地方)狼狈逃窜,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机器丛林中。
“爸!爸!你怎么样?”
李妍扑到蜷缩在地上的李国栋身边,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检查父亲的情况。
李国栋剧烈地咳嗽着,腹部剧痛,嘴角渗出血丝,但意识清醒。
他紧紧抓住女儿的手,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和皮外伤,没有大碍,巨大的庆幸和后怕让他几乎落泪。
“妍妍…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小雨…小雨呢?”
“她…她跑出去了…去报警了…”
李妍扶起父亲,心有余悸地看着歹徒消失的方向。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声!
由远及近,穿透了风雨!
陈小雨真的跑出去报警了!
警笛声如同天籁,驱散了厂房内最后一丝令人窒息的黑暗。
李国栋在女儿的搀扶下,踉跄地走出这个如同噩梦般的废弃厂房。
刚走到门口,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已经冲破雨幕,停在了他的破车旁边。
刺眼的车灯照亮了瓢泼大雨,也照亮了他苍白如纸、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
几名警察迅速冲下车,持枪警戒。
一位警官看到狼狈不堪的父女俩,立刻上前:
“是李国栋先生?刚才是谁报的警?绑匪呢?”
李国栋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陈小雨从一个警察身后探出头,她全身湿透,脸色苍白如鬼,但眼神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平静。
她看着李国栋和李妍,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进入厂房搜索绑匪和证据(散落的钞票、猎枪)。
李国栋和李妍被带到警车上避雨,裹上了毛毯。
有警员开始给他们做初步的询问笔录。
李国栋疲惫地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依旧狂暴的风雨,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和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几乎虚脱。
钱没了…但妍妍和小雨都活着…这似乎已是这地狱般夜晚最好的结局。
然而,张淑芬差点临终的“对不起”,绑匪选择“红星厂”的诡异,以及陈小雨那句未尽的“她想要所有人死”…像冰冷的蛇,依旧缠绕着他的心脏。
这场风暴,真的过去了吗?
就在李国栋以为一切都将暂时归于混乱后的平静时,一辆略显老旧的警车冲破雨幕,停在了警戒线外。
车门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警服、身形微微佝偻的老警察走了下来。
他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却锐利如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老警察没有立刻走向忙碌的现场同事,而是隔着车窗,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坐在警车后座、裹着毛毯、神情恍惚的李国栋。
他撑开一把老式的黑色雨伞,步履沉稳地穿过警戒线,径直朝李国栋走来。
车窗被敲响。
李国栋茫然地抬起头,对上老警察那双深邃的眼睛。
“李国栋同志?”
老警察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蕴含着不容忽视的严肃,
“我是市局档案科的赵建国。快退休了,整理旧案卷…有点关于你母亲张秀同志的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1987年,红星纺织厂女工更衣室的那起…‘意外’事故。”老警察的目光扫过不远处在风雨中沉默矗立的废弃厂房,意有所指,“有些疑点…当年没解开。最近看到你家里的案子,总觉得…有些地方,太巧了。”
李国栋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窗外的风雨声、警笛声、人声…一切声音都瞬间远去。
他眼前只剩下老警察那张刻满风霜的脸,和他话语中那沉甸甸的、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的两个字——“疑点”。
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张淑芬的忏悔…难道指向的,是更深、更黑暗的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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