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路途,比来时更加漫长而煎熬。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背负着沉甸甸的战利品,本该是喜悦,此刻却更像是背负着燃烧的炭火。每一片风吹草动,都让队伍瞬间僵直,心脏狂跳;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雀惊飞声,也会被惊疑地解读为追兵的脚步声。老赵端着新缴获的三八大盖,枪口始终警惕地指向可能来敌的方向,耳朵捕捉着山林间最细微的异响。林烽则不断切换着现实视野和系统提供的那片仅百米范围的简陋雷达图,生怕下一秒就有代表敌人的红点闯入那片淡蓝色的圆形区域。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连受伤的大牛都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一声呻吟。狗蛋被林烽用那床缴获的军毯紧紧裹着,背在身后,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极度紧张的气氛,异常安静,只是小手死死抓着林烽的衣领。
他们不敢走原路,也不敢停留,只能凭借老赵的经验和对山势的大致判断,向着更深、更崎岖的山区迂回前进。汗水浸湿了破烂的衣衫,又被寒风吹得冰冷刺骨。饥饿和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但肾上腺素的持续分泌支撑着他们不敢倒下。
直到夕阳西沉,天色彻底暗下来,山林被浓重的墨色吞噬,他们才终于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一个位于陡峭山崖中段、入口被藤蔓半掩的浅洞。洞穴不大,但极其隐蔽,易守难攻。
老赵先进去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野兽和其他危险后,才示意众人进入。大家几乎是瘫软在地,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紧张的情绪一旦松弛下来,极度的疲惫和杀人后的心理余波便如同潮水般涌上,尤其是林烽,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张扭曲的脸和满手的黏腻感。
但此刻,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老赵安排顺子在洞口隐蔽处值守,自己则和大牛一起,用缴获的火柴小心翼翼地升起一小堆篝火。火光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和部分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罐头被打开了,肉类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这对饥肠辘辘的众人来说,是无与伦比的诱惑。没有人客气,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用手抓着油腻的肉块,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噎得直伸脖子也舍不得停下。压缩干粮虽然硬得像石头,但就着凉水,也成了无上美味。这是他们多日来第一次真正填饱肚子。食物下肚,一股暖流蔓延开来,虚弱的身体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大牛的伤口被重新清理包扎,用了日军的消毒药粉和干净纱布,效果显然比之前的草木灰好得多。军毯铺在干燥的地面上,狗蛋被安置在最暖和的位置,很快就在食物的满足和安全感中沉沉睡去,眉头不再紧锁。
基本的生存需求得到满足后,洞内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林烽的心,却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他的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些“特殊物品”冰冷的触感。那种渴望,比饥饿更加强烈。
夜深人静,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洞外呼啸的风声。老赵接替了顺子值守洞口,大牛和顺子裹着破衣服,在火堆旁蜷缩着睡去,发出沉重的鼾声。
林烽毫无睡意。他挪到洞穴最深的阴影里,背对着火光,确保自己的动作不会被其他人察觉。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像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般,将手伸进贴身的口袋,取出了那个用破布仔细包裹的小包。
包裹打开,几件物品在黑暗中隐约反射着篝火微弱的跳光:黄铜望远镜,铜壳怀表,铝制身份牌,金属领章帽徽,还有那颗…带着罪恶感取下的金牙。它们冰冷、沉默,却承载着林烽全部的希望。
他首先拿起那块怀表。表壳因为之前的贴身存放而带着一丝微弱的体温,沉重的质感让人心安。他双手紧紧握住它,闭上眼睛,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在心中默念,不,是近乎祈祷般地嘶吼:“系统!吸收!转化资源!”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怀表机芯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就在林烽的心渐渐沉下去,怀疑自己是否想错了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脑海深处的震动感传来!同时,他视野中那一直静止的、显示着 【标准资源】:0 \/ 1000】 的区域,数字猛地模糊、跳动了一下!
虽然变化极快,几乎眨眼间就恢复了稳定,但林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刺眼的“0”,短暂地变成了一个极小的数字,然后才跳回0!但那一瞬间的跳动,真真切切!
不是零了!不再是零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他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这股冲动。有效!真的有效!
他强压激动,立刻拿起那具望远镜。同样紧紧握住,集中意念。这次,感觉更加清晰,那微弱的震动感再次出现,资源显示栏的数字又经历了一次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跳动,似乎又增加了零点几个单位!
接下来是身份牌、领章帽徽…这些物品带来的反应极其微弱,数字跳动幅度更小,甚至难以察觉。而那颗金牙,当林烽心情复杂地握住它时,带来的震动感和数字跳动,似乎比怀表和望远镜还要明显一点!这让他心情更加复杂,但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随着这几件物品依次“献祭”,系统界面下方,一行淡红色的小字极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消失:
【检测到多种可用物质…开始转化程序…物质品质参差不齐…转化效率:极低…获得微量标准资源…资源单位不足1,显示为0。储备能量微增。】
虽然最终显示还是“0”,但林烽明白,这不是真正的零!系统内部,一定有一个微小的计量单位在累积!就像往一个巨大的空水缸里滴入了几滴水,虽然水面看起来毫无变化,但缸底确实湿润了!
这微不足道的一点资源,显然什么也做不了。他尝试用意念去“点击”那个灰色的【建造场】图标,界面毫无反应。甚至连【发电厂】、【兵营】这些次级建筑图标也依旧是死寂的灰色。或许,正如提示所说,需要达到某个“最低能量阈值”才能激活最基础的功能。
但是,就在他集中精神凝视界面时,他隐约感觉到,那个灰色的【建造场】图标的边缘,那死气沉沉的灰色,似乎…真的极其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丝丝?还是仅仅是火光映照在视网膜上的错觉?他无法确定,但这种“可能存在的变化”,却像是一颗火星,落在了他干涸的心田上。
从零到一,这一步的突破,其意义远远超过了那微不足道的资源数量本身。它证明了一条可行的道路!证明了这个系统并非虚幻的泡影,而是真实存在、可以交互、并且能够通过现实世界的行动来充能的!
战斗、缴获、转化资源——这条清晰的路径,在他脑海中形成了闭环。尽管前路依然漫长而艰难,需要积累的资源是一个天文数字,但至少,希望的火花已经被点燃了。它微弱,却真实地燃烧着,照亮了前方黑暗的、充满危险却也充满可能性的道路。
林烽将已经失去“价值”的几件物品小心收好,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望着洞穴外漆黑的夜空,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弧度。疲惫依旧,恐惧未消,但一种名为“希望”的力量,正在他心底悄然滋生,茁壮成长。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将为同一个目标而搏动——获取更多资源,激活系统,改变命运! 微光的火花,已在他眼中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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