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为短暂。当第一缕惨白的天光勉强穿透黑石贫民窟上空永恒的阴霾时,林辰已经睁开了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和决绝。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准备。生锈的铁棍被磨得略微锋利了些,紧紧绑在背后;几包苏婉清给的伤药和仅剩的一点食物贴身藏好;最重要的,是肩头的断尾——经过一夜的消化和适应,它甲壳的金属光泽更加内敛深沉,那米粒大小的尾芽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断尾状态:健康,精力充沛,战意高昂】
【欲望:吞噬“铁甲晶核”;战斗;保护主人。】
他没有生火,就着冷水咽下最后一点干硬的黑麦面包。味同嚼蜡,却为身体提供了必要的能量。他知道,赵虎的人很快就会上门。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踏入这场危险的棋局。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他无数挣扎与绝望的破木屋,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融入尚未完全苏醒的贫民窟巷道之中。他没有直接前往那个最大的废弃通风口,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垃圾场另一个更隐蔽、更靠近矿道边缘的区域接近目标。
空气中铁锈和腐烂的气味更加浓烈。垃圾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溃烂的伤口,蔓延在贫民窟的边缘。而那个所谓的“废弃矿道”入口,其实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金属通风管道,一端已经被坍塌的泥土和废弃物部分掩埋,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散发出阴冷、潮湿、带着浓重霉味和某种异样腥气的气流。
林辰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在一堆扭曲的金属骨架后面潜伏下来,仔细观察。洞口周围有明显的脚印,不止一波人,其中一些足迹宽大杂乱,属于人类,另一些则更加奇特,带着某种节肢动物爬行般的划痕。
【环境分析:近期有多人及未知异兽活动痕迹;洞口内部传出微弱振动及“窸窣”声;空气中弥漫铁甲骨虫特有的腥锈信息素(系统数据库比对确认)。】
系统提供了关键的环境信息。赵虎他们还没到,但矿道里的“主人”显然很活跃。
他耐心等待着,将呼吸放到最缓,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地探查着周围。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
只见赵虎带着五个手下,出现在了视野中。除了王五、李四和张狂,还多了两个面相凶恶的生面孔。赵虎本人走在最前面,脸色阴沉,手腕上的青铜契约手环微微发光。他的土狼兽跟在身旁,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断嗅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显然也感知到了矿道内传来的危险气息。
“妈的,这鬼地方,味道真冲!”张狂捂着鼻子抱怨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赵虎低吼一声,目光扫过洞口,又看了看四周,“林辰那小子呢?还没来?王五李四,你们昨天没把话带到?”
“带…带到了啊虎哥!”王五赶紧点头哈腰,下意识地摸了摸依旧有些麻痹的手腕,“那小子肯定不敢不来!”
就在这时,林辰从藏身处缓缓走了出来,面色平静,仿佛只是来进行一次寻常的散步。
“我到了。”
赵虎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带着审视、轻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尤其是王五和李四,看到林辰肩头那只似乎没什么变化的断尾蝎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
【赵虎欲望:逼迫林辰带路,找到铁甲骨虫巢穴;获取晶核;必要时让林辰和蝎子充当诱饵或牺牲品。】
【王五\/李四欲望:顺利完成任务,远离那只邪门蝎子;希望林辰死在矿道里。】
【张狂欲望:证明自己的能力,获取虎哥赏识;对矿道内的危险既兴奋又紧张。】
【土狼兽欲望:撕咬猎物;远离洞内传来的危险气息(矛盾)。】
“算你识相。”赵虎上下打量着林辰,冷哼一声,“前面带路!别耍花样,否则……”他拍了拍身边的土狼兽,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林辰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黑黢黢的洞口,率先走了进去。他知道,任何多余的情绪和言语在此刻都是徒劳。
一踏入矿道,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洞口投进来的微弱天光提供着有限的照明。空气骤然变得阴冷潮湿,混杂着泥土、锈蚀金属和那种特有的腥锈气味,几乎令人窒息。脚下是凹凸不平、布满碎石和湿滑苔藓的地面,四周是粗糙开凿、布满裂痕的岩石墙壁,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废弃、锈蚀得不成样子的矿车轨道和支撑架。
“嘀嗒……嘀嗒……”不知何处传来的水声,在寂静的矿道中回荡,更添几分阴森。
林辰走得很慢,看似在谨慎探路,实则在全力催动系统,并将自己那微弱的精神力感知扩散到最大。
【左侧岔路:气流微弱,弥漫浓烈腥气,岩壁有新鲜刮痕(铁甲骨虫活动频繁)。】
【前方主通道:相对开阔,但地面震动感略强,深处有微弱反光(可能存在水源或矿物富集区)。】
【右前方狭窄裂缝:仅容一人通过,气流流通,腥气较淡,但深处传来细微金属摩擦声(未知风险)。】
系统如同一个全息雷达,不断将分析结果反馈到林辰的脑海。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腥气最淡、但有未知风险的右侧裂缝。这里环境复杂,更容易摆脱赵虎等人的控制,也更容易制造“意外”。
“走这边。”林辰指着裂缝说道。
“这边?这么窄?”张狂探头看了看,皱起眉头,“你小子别想耍花样!”
“这边气味淡一些,可能更安全。”林辰平静地解释,“主路和左边,虫子太多。”
赵虎眯起眼睛,看了看主通道和左侧岔路,又看了看狭窄的裂缝,他手腕上的土狼兽也朝着主路方向不安地低吼了一声。显然,它也感知到了那边更浓烈的威胁。
“……跟上他!”赵虎最终做出了决定,但眼神中的警惕更浓。
一行人依次挤进狭窄的裂缝。通道内更加昏暗,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岩壁湿冷粗糙,不断有细小的碎石被碰落。压抑感扑面而来。
就在队伍中间的王五和李四通过最狭窄处时,异变陡生!
“咔嚓!”一声脆响,林辰看似无意中踩塌了一块松动的岩石,石块滚落的声音在狭窄空间内被放大!
几乎同时,他肩头的断尾猛地向前弹射,尾芽精准地刺入岩壁上方一处本就脆弱的连接点!
“哗啦啦——!”
一小片岩壁伴随着尘土和碎石,轰然塌落,虽然规模不大,却恰好将裂缝从中堵死!将赵虎、张狂和土狼兽隔绝在了前面,而王五和李四,则被堵在了后面,与林辰处于同一侧!
“怎么回事?!”
“妈的!塌方了!”
“王五!李四!你们死了吗?”赵虎气急败坏的吼声从岩石另一侧传来,伴随着土狼兽焦躁的咆哮。
“虎…虎哥!我们没事!就是被堵住了!”王五惊慌失措地喊道。
尘土弥漫中,林辰悄然转身,面向被隔离出来的王五和李四。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矿道深处的寒冰。
“你…你想干什么?!”李四吓得后退一步,背靠在了冰冷的岩壁上,声音颤抖。王五也是面色惨白,看着林辰肩头那只缓缓扬起金属尾芽的断尾蝎,白天手腕的麻痹感仿佛再次袭来。
“不干什么,”林辰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只是觉得,这里是个解决我们之间‘小误会’的好地方。”
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心念一动!
断尾如同一道深褐色的闪电,直扑距离更近、欲望中恐惧更甚的王五!速度比之前更快!
王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用手臂格挡!
“噗!”
金属尾芽如同烧红的铁针,轻易地刺穿了他破旧的衣袖,深深扎入手臂肌肉!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开来,王五整条胳膊顿时失去知觉,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断尾攻击触发“微弱麻痹”效果!】
【断尾经验值+15!】
李四目睹此景,魂飞魄散,转身就想从原路爬回去,但塌落的石块堵住了退路。
“救——!”他刚喊出一个字,林辰已经如同鬼魅般欺近,那根生锈的铁棍带着恶风,狠狠砸向他的后颈!
“砰!”
闷响声中,李四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黑,软软地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干净利落!瞬息之间,两个跟班彻底失去战斗力。
岩石另一侧,赵虎的怒吼和撞击岩石的声音不断传来:“林辰!你他妈敢动我的人!老子出去一定宰了你!”
林辰充耳不闻。他快速蹲下身,在王五和李四身上搜索了一番,找到几块干粮、几个铜板,以及——一张新的、画在粗糙纸张上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炭笔标注着他们进入的路线,以及赵虎计划前往的、疑似铁甲骨虫巢穴的区域,旁边还潦草地写着“晶核”、“危险”、“诱饵”等字样。
果然有备份!林辰将地图收起,这将是他在矿道中生存和寻找目标的关键。
他看了一眼在地上痛苦蠕动、满眼恐惧的王五,没有下杀手。不是仁慈,而是在这危险的矿道,多一个吸引火力的目标,或许并非坏事。
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裂缝更深、系统提示有金属摩擦声的方向快速潜行而去。将赵虎的怒吼和王五的呻吟远远抛在身后。
矿道深处,黑暗如同实质,只有断尾复眼中偶尔闪过的微光和系统界面提供的环境分析,指引着方向。真正的危险和机遇,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能感觉到,肩头的断尾传递来混合着战斗兴奋和对某种东西强烈渴望的情绪。
铁甲骨虫,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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