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的管家老吴给朱剩简单收拾了一番,换了身寻常人家的衣服,又往他脸上抹了点灰,遮掩了原本的样貌,这才领着他从后门悄悄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往京营方向赶去。
约莫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在距离京营一里地的土路上停了下来。
管家老吴掀开车帘,对朱剩道:“朱公子,前面不远就是京营了。老奴身份不便靠近,只能劳烦公子自己过去了。”
朱剩弯腰下了马车,拱手道:“不妨事,吴叔。我自己过去就行,辛苦您了。”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递过去,“这是一点心意,您收下。”
老吴连忙摆手,面露难色:“这可万万使不得!老爷要是知道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放心吧,吴叔。”朱剩把银子往他手里塞,“徐叔叔问起,就说是我硬要给的。”
老吴捧着银子,还是犹豫不决:“这……”
“拿着吧。”朱剩笑了笑,“说不定往后还有不少事要麻烦您呢。”
老吴这才把银子小心揣进怀里,连声道:“多谢朱公子!日后有任何差遣,老奴万死不辞!”
就在老吴正要驾车离开时,忽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密封的信封。
“朱公子,留步!”
朱剩回过头:“怎么了,吴叔?”
“差点忘了!”老吴把信封递过来,“这是我家老爷临出门前特意交代的,让我务必交给公子。他说,前面要是有人拦着,您就说是徐帅让来的。到了营里,把这封信交给大都督就行。”
朱剩接过信封,揣进怀里,郑重道:“多谢吴叔提醒。”
老吴这才放下心,驾车匆匆离去。
朱剩整理了一下衣襟,朝着京营大步走去。刚到营门口,就被两个手持长枪的卫兵拦了下来。
一个卫兵虎着脸喝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敢乱闯!”
朱剩坦然道:“知道,这里是京营。”
“知道还敢来?”另一个卫兵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想挨揍就赶紧滚!”
朱剩不慌不忙,朗声道:“我是徐帅让来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请示你们大都督。”
两个卫兵本想上前推搡他,可瞧着这少年一脸镇定、有恃无恐的样子,反倒犹豫了——徐帅可是魏国公,谁敢拿他老人家的名头开玩笑?
其中一个卫兵哼了一声:“你等着,我去禀告!”说罢,转身往大营里跑去。
此时,京营中军大帐内,朱文正正对着一幅军事地图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图上划着,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大都督!”卫兵快步走进帐内,抱拳道,“营门口有个少年,说是徐帅让他来的,还说您认识他。”
朱文正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斥道:“什么徐帅狗帅的,让他滚蛋!老子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哪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
卫兵应了声“是”,刚要转身,朱文正猛地回过神来,眼神一凛,连忙喊道:“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卫兵愣了一下,重复道:“回大都督,门口有个少年,说他认识您,还是徐帅让他来的。”
“人呢?!”朱文正“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在哪?!”
“还……还在营门口站着呢。”卫兵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
“蠢货!”朱文正低骂一声,大步往外走,同时急声道,“快!把人给我带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朱文正一阵风似的冲出大帐,撩帘子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绊倒。他哪还顾得上整理衣襟,目光一扫,远远就瞧见营门口立着个穿布衣的少年,身形挺拔,自有一番气度。
“来得真不是时候!”朱文正心里嘀咕,脚下却半点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迎上去,脸上堆得全是笑。
“哎呦,我的小祖宗,可把你给盼来了!”他隔着老远就拱手,嗓门亮得生怕旁人听不见。
营门口的卫兵们全都傻了眼,一个个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这还是他们那位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大都督吗?
朱剩也没料到朱文正反应这么夸张,愣了一下才回过神,连忙抱拳回礼:“草民狗剩,见过大都督。”
“额!”朱文正刚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干咳两声圆场:“咳咳,你怎么才来?不是让你早点到的吗!”
“启禀大都督,来的时候迷路了。”朱剩顺着话头配合着演戏。
“迷路?这也能算理由?”朱文正佯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转身道:“跟我进大帐,非得好好说说你不可。”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京营大门,只留下两个卫兵在原地风中凌乱。
“我没看错吧?大都督刚才……是在笑?”
“你没瞎!真是笑了!老子在京营待了这些年,头回见大都督笑得这么……谄媚!”
“嘘!小声点!没听说是徐帅的人吗?咱们可惹不起!”
“也是……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进了中军大帐,朱文正立刻屏退左右,亲自给朱剩倒了杯热茶,那股殷勤劲儿瞧着格外周到。
“堂弟,快喝口茶暖暖身子。来之前,徐帅可有什么吩咐?”他搓着手,满眼期待地望着朱剩。
朱剩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徐帅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你看完就明白了。”说着,从怀里掏出老吴交给他的信封,递了过去。
朱文正迫不及待地接过,小心翼翼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眉头也越皱越紧。
“堂弟,徐帅的意思我懂了。”朱文正放下信纸,沉声道:“往后你就跟着大伙儿一起操练,从基础学起!”
“是,大都督。”朱剩放下手中的茶杯,沉声应道。
“堂弟,皇上那边究竟是何意思?”朱文正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叔父的意思是,让我从头学起。”朱剩神色一正,“我也盼着能在大都督这儿学到真本事,将来好上阵杀敌。”
朱文正闻言点了点头,忽然凑近朱剩,压低声音道:“堂弟,往后若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还望多替哥哥说几句好话。”
朱剩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平静,故作不解地问:“大堂哥,您这是……”
“想来堂弟还不知道我的事吧?”朱文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起来,也怨我自己糊涂!”
朱剩心中暗惊——他虽知晓些历史,可眼下的情形,似乎与自己所知的那段过往有些偏差。
“大都督,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故意露出困惑的神色追问。
“什么意思?”朱文正斜睨了朱剩一眼,声音压得更低,“当年我给陈友谅写过信,信里还故意透露出几分对他的看好。后来这事儿被皇上知道了,当时就要砍我的头。”
“那怎么……大都督现在还……”朱剩故作惊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皇后娘娘保了我一命。”朱文正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说起来也可笑,我当年居然会看好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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