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里,八仙桌上摆满了冒着热气的山珍海味,三名丫鬟端着酒壶侍立一旁。屋内的炭炉烧得极旺,暖意融融,将冬日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
“来来来,剩子,老哥哥,快入座!给贵客倒酒!”常遇春粗声大嗓地招呼着。
他满满斟上第一杯,酒液顺着杯沿淌下几滴,在桌面上晕开小圈湿痕:“这一杯,我敬剩子——没有你不顾生死把叔从鬼门关拖回来,啥也别说,都在酒里!”话音未落,酒杯已见底,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
又给自己满上第二杯,这次他转向老杀才,眼神里带着真切的热络:“这一杯敬老哥哥,亏得您调教出这么好的徒弟!”又是仰头一饮,喉结滚动间杯底朝天。
第三杯酒被他高高举过头顶,酒液在杯中晃得厉害:“这一杯,敬咱大明的皇帝陛下!”
朱剩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角余光瞥见老杀才也是一脸错愕——这话从向来不管朝堂事的粗豪汉子嘴里说出来,实在透着股怪异。
“咋不喝?嫌酒差?”常遇春眉毛一竖,朝门外喊,“来人,再去取库房里的贡酒来!”
“不是,叔,我走神了。”朱剩连忙端起酒杯,一口抿下去大半。
“嗨,走神怕啥!来,吃菜!”常遇春抄起筷子,往朱剩碗里夹了一大块鹿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脸上都泛着酒后的酡红,说话也渐渐放开了嗓门。这时门帘被轻轻掀开,郑国公夫人蓝氏端着个红漆食盒走进来,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老爷,天凉,添几道热菜。”她声音清亮,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上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鬓角。
“是夫人来了。”常遇春抬手抹了把脸,指着二人介绍,“这位你认得,刘大哥;这位就是救我的剩子。”
“刘大哥。”蓝氏微微颔首。
“弟妹。”老杀才举杯示意。
“这位就是剩子吧?”蓝氏转向朱剩,目光温和却不失利落,果然是将门出身的模样。
“婶子。”朱剩连忙起身应答。
“我一个妇道人家嘴笨,这杯酒敬您,多谢您救了我家老爷。”蓝氏端起丫鬟递来的酒杯,仰头便喝,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扭捏。
朱剩连忙回敬一杯,看着蓝氏退下的背影,心里暗叹果然名不虚传。三个男人又接着拼酒,朱剩自知酒量不济,只小口陪着,看常遇春和老杀才一杯接一杯地灌,不多时,脚边已横七竖八倒了四个空酒坛。
常遇春眼神渐渐发直,说话也带上了酒气。老杀才见状,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小春子,带我们去瞧瞧你的宝库,给剩子选件称手的兵器,选完咱再接着喝。”
“走!谁怕谁!”常遇春猛地站起身,晃了晃才站稳,“不是老弟吹,整个大明,除了皇上的宝库,就数我的收藏最金贵!”
“我听说你有柄岳飞用过的长枪?叫啥名来着?”老杀才故意逗他。
“沥泉枪!”常遇春眼睛一亮,打了个酒嗝,酒气喷了半尺远,“那可是好家伙!枪杆是千年紫楠木,枪头淬过百炼精钢,我天天用绸缎擦,比伺候亲爹还上心!老哥哥要是喜欢,送您了!”
“那可使不得,做哥哥的哪能抢弟弟的宝贝?”老杀才假意推辞。
“抢啥抢!我的就是您的!”常遇春舌头已经有些打结,却非要较真,“您怕我反悔?行,我给您立字据!”
“夫人!夫人!”他扯着嗓子朝里屋喊,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下来几点。
蓝氏快步走出,眉头微蹙:“老爷有何事?”
“取纸笔来!快!”常遇春拍着桌子催促。
“老爷这是要做什么?”蓝氏瞧着他通红的脸,就知醉得不轻。
“你个妇道人家懂啥!让你去就去!”常遇春不耐烦地挥手,酒劲上来谁的话也听不进。
蓝氏无奈,只得转身去书房取来纸笔,宣纸上还带着淡淡的松墨香。
“我说你写!”常遇春梗着脖子,“今我常遇春,将沥泉枪赠与老哥哥。如日后反悔,老子生儿子没鸡鸡!”
蓝氏握狼毫的手猛地一顿,指尖泛白,却终究还是依言写下,只是字迹比平日重了几分。
“老爷……”她想劝,却被常遇春一眼瞪回去。
“来,老哥哥,签字画押!”常遇春抢过笔,在落款处歪歪扭扭画了个圈,又按上指印。
老杀才把字据小心翼翼折好揣进怀里,冲蓝氏笑道:“弟妹,这事可怪不得我,是你家爷们非要给。”
蓝氏摇摇头,端起空盘退下,心里只盼着老爷明早酒醒别捶胸顿足。
常遇春打着酒嗝,脚步虚浮地领着二人往自己存放沥泉枪的地方去。刚推开门,朱剩就看见梁下悬着柄长枪,枪穗是深红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暗光。常遇春挥挥手,下人连忙搬来梯子取下长枪,交到老杀才手上——枪杆果然油光水滑,枪头寒芒一闪,看得人心里发紧。
“老哥哥,东西给您了,走,接着喝!”常遇春拉着老杀才的胳膊不放。
“老弟,今日就到这吧,再喝真要误事。”老杀才掂了掂沥泉枪,分量正好,“改日我带些好酒来,保证是你没喝过的贡酒!”
“行!那改日……可不许骗我!”常遇春舌头打卷,说话都含糊了。
“来人,扶你家老爷回房休息!”老杀才朝门口喊了一声,看着常遇春被丫鬟架走,才和朱剩相视一笑,转身出了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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