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备车!进宫!”
朱剩一声怒吼,震得书房里的烛火都跟着晃了三晃。
那本烫金的特制账册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仿佛要将这本记录着奇耻大辱的册子捏成齑粉。
将近十万两!
他朱剩在外面喝西北风,被人当狗一样撵,连最后的裤衩子都丢了,就差没去卖屁股了。结果他这个好亲叔,在应天府里花着他的钱,吃着他的饭,泡着他店里的妞,还拿着他的银子去赏赐百官,收买人心!
士可忍,孰不可忍!
胖子被朱剩那满是血丝的眼睛吓得一个哆嗦,但一想到那天文数字般的欠款,也跟着义愤填膺起来,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备车。
深夜的应天府街道,万籁俱寂。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却以一种奔丧般的速度,疯狂地在青石板路上疾驰,车轮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直奔皇城而去。
“吁——”
马车在宫门前一个急停,朱剩掀开车帘,揣着账本,带着一身的杀气就跳了下来。
“开门!临淮王有要事求见陛下!”胖子对着紧闭的宫门大吼。
“何人喧哗!”
宫墙之上,几名守卫探出头来,火把的光亮照在朱剩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上。
没等他们看清,宫门旁的值守房里就冲出来两员大将,正是今夜当值的郑国公常茂和曹国公李景隆。
二人一看来人是朱剩,脸色顿时一变。
“剩子哥?您……您这么晚了怎么来了?”常茂硬着头皮迎上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废话!”朱剩眼睛一瞪,将手里的账本拍得“啪”一声响,“找老朱要钱!我辛辛苦苦半年挣的血汗钱,他娘的快被他败光了!让开!”
说着,朱剩就要往里闯。
常茂和李景隆赶紧一左一右地拦住他,跟两尊门神似的。
“哎哟,我的剩子哥哎,使不得,使不得!”李景隆哭丧着脸,“陛……陛下他早就下过旨意,说您要是来,一概不见,让我们直接把您打出去……”
“打出去?”朱剩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两人,“你们俩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常茂和李景重二人顿时脖子一缩。
开玩笑,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这可是王爷!应天府小霸王,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
“那……那剩子哥,您就别为难我们兄弟俩了。”常茂苦苦哀求,“您看这三更半夜的,陛下早就歇下了,要不……您明儿再来?”
“我今晚就要见他!”朱剩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你们俩让不让?”
“不……不能让啊……”
“好!很好!”朱剩气极反笑,他盯着眼前这两块滚刀肉,幽幽地开口道,“我记得,你们俩好像都是海天宴的白金会员吧?每个月能免单三次,还能预定天字一号房,听说上个月,你们还带人去体验了新来的扬州瘦马舞班?”
话音未落,常茂和李景隆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海天宴的会员资格,如今可是应天府勋贵圈里最顶级的身份象征!那不仅仅是吃饭的地方,更是身份、地位、人脉的交际场!多少人为了求一张会员卡挤破了头!他们俩这会员资格,还是当初帮了朱剩的小忙,死皮赖脸才求来的。
“从明天开始,”朱剩慢条斯理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砸在两人的心口上,“你们俩的会员资格,永久作废!以后海天宴和玉肌坊,但凡是我朱剩的产业,你们俩和你们的狗,都不得入内!”
“噗通!”
“噗通!”
两声脆响,郑国公和曹国公家的两位小公爷,大明朝未来的顶级勋贵,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一人抱住朱剩的一条大腿。
“剩子哥!哥!我们错了!”
“我的亲哥哎!您千万别啊!没了海天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常茂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仿佛被取消的不是会员资格,而是他做人的资格。
李景隆更是夸张,抱着朱剩的腿就不撒手:“剩子哥,您放我们过去,皇上要砍我们的脑袋;不放您过去,您要断我们的口粮……我们太难了啊!要不这样,您看今天是我俩当值,您先回去,找个我们不当值的时候再来,行不?我们给您通风报信!”
看着这两个没出息的货,朱剩气不打一处来。
“滚!”
他抬起脚,一人赏了一脚,将两人踹翻在地,然后怒气冲冲地转身上了马车。
“回府!”
……
一连三天,朱剩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踏进皇宫半步。
老朱就像是算准了他要来,把宫门守卫换了个遍,个个都是不认识他的铁憨憨,油盐不进,只认圣旨不认人。
这天下午,朱剩正百无聊赖地躺在王府花园的凉亭里,让小桃给他剥着葡萄,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搞点炸药,直接把奉天殿给炸了。
就在这时,胖子颠颠地跑了过来。
“剩子哥,郑国公和曹国公家的小公爷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说要给您赔罪。”
“让他们滚进来。”朱剩眼皮都懒得抬。
很快,常茂和李景隆两人便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手里还提着各种名贵的礼盒。
“剩子哥,我们兄弟俩给您赔罪来了!”一进亭子,两人又准备下跪。
“行了,别来这套。”朱剩不耐烦地摆摆手,“有屁快放。”
“嘿嘿,”常茂把礼物放下,凑上来说道,“剩子哥,那天真不是兄弟不仗义,实在是没办法。不过,我们给您打探到一个绝好的消息!”
“哦?”朱剩终于来了点兴趣。
李景隆连忙接话:“今天宫门当值的,是卫国公家的邓镇!那小子前几天刚从您这儿顺走了一瓶‘生命之水’,正愁没地方报答您呢!您今天去,他绝对不敢拦!”
朱剩的眼睛瞬间亮了。
邓镇?他有印象,那小子是个机灵鬼,最会见风使舵。
他“噌”地一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将嘴里的葡萄籽一吐。
“好!总算来了个识相的!”
朱剩二话不说,抓起旁边石桌上的账本,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冲。
“备车!再进宫!”
看着朱剩远去的背影,常茂和李景隆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这下,会员资格应该保住了吧?”
“应该……应该吧……”
……
这一次,朱剩畅通无阻地进了皇宫。
守门的邓镇一看到他,连个屁都不敢放,点头哈腰地就把他请了进去,还贴心地来了句“王爷您慢走”。
然而,朱剩进了宫,却没有直奔朱元璋所在的御书房或是奉天殿。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老朱,你个老匹夫,以为堵住我就没事了?小爷我今天不找你,我去找能治你的人!
他脚步一转,径直朝着后宫,坤宁宫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要找干娘,马皇后告状!
然而,朱剩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入皇宫的那一刻,一道黑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角落,直奔奉天殿而去。
奉天殿内,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听着大太监的汇报,脸上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冷笑。
“哼,咱就知道这臭小子会来。他往哪儿去了?”
“回陛下,临淮王……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一沉,手中的狼毫笔“啪”地一声被他捏断。
好小子!居然还学会釜底抽薪,找你叔母告状了!
要是真让他跑到皇后那里,声泪俱下地一通哭诉,自己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晚上还想不想上床睡觉了?
“毛骧!”朱元璋低喝一声。
“臣在。”殿内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面无表情的汉子。
“去,把那臭小子给咱‘请’过来!”朱元璋咬着后槽牙,特意在“请”字上加了重音,“动静小点,别惊动了妹子!”
“遵旨。”
毛骧身形一闪,再次融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
朱剩哼着小曲,手里掂着账本,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他已经能想象到,待会儿在叔母面前,自己只要挤出几滴眼泪,诉说一下自己这半年来的“悲惨遭遇”,再把这十万两的账本一亮,马皇后绝对会雷霆震怒。
到时候,老朱就等着跪搓衣板吧!
眼看着坤宁宫那熟悉的宫殿轮廓就在眼前,距离不过十几米远,朱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背后一阵恶风袭来!
“谁?!”
朱剩反应极快,猛地就要转身。
可对方的速度更快,他刚转了一半,就感觉一个巨大的、带着一股子霉味的麻布口袋从天而降,把他从头到脚套了个结结实实!
“唔!唔唔!”
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朱剩的叫骂声全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还没来得及挣扎,就感觉自己被人像扛一袋粮食一样轻松地扛了起来,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奔跑。
“我操你大爷的!哪个孙子敢绑架本王!”
朱剩在麻袋里奋力挣扎,破口大骂,可回应他的,只有扛着他的人那平稳得可怕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头上的麻袋被人猛地一扯。
刺眼的光亮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等他适应过来,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雕龙画凤的梁柱,气势恢宏的大殿,还有那高高在上、金光闪闪的龙椅。
这里是……奉天殿!
而在那龙椅之上,他的好叔叔朱元璋,正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那本从他身上掉落的烫金账册,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剩儿,”朱元璋笑眯眯地开口,露出一口白牙,“听说,你找咱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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