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疗养院的生活表面上波澜不惊。林墨配合治疗,积极复健;苏晚晴悉心照料,温柔陪伴。但在风平浪静之下,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然展开。
林墨不再主动向苏晚晴提及梦境和图案,苏晚晴也默契地不再追问。然而,她开始更加留意父亲派来的人,留意疗养院内的细微变化。她凭借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和细心,暗中观察哪些医护人员是真正只负责医疗,哪些则可能兼负有“汇报”的职责。
她发现,那位心理医生来访的频率似乎过高了,而且问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引导向林墨对过去的记忆和当前的情绪状态。一次,她“偶然”路过医生办公室,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心理医生正在与苏明远的一名贴身助理低声交谈,神情严肃。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这一幕让她心中的不安加剧。
林墨则利用苏晚晴带来的、经过她悄悄检查的平板电脑(以查阅新闻、处理简单邮件为借口),开始尝试做一些极其隐蔽的调查。他不敢连接网络,而是利用离线功能,反复研究手绘的图案,尝试用各种已知的密码学原理、生物符号学知识去解读它。同时,他开始在记忆深处挖掘所有与父亲相关的碎片:父亲常用的口头禅、喜欢的音乐、甚至是他书房里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名字。
他回理起父亲似乎对古希腊哲学和量子物理都很感兴趣,书架上常放着《理想国》和《时间简史》这类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书籍。他还想起父亲曾用一个古老的、需要手动拨号的密码盘来锁他的私人抽屉,密码似乎是……母亲的生日加上某个常数?
这些零散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急需一根线将它们串联起来。而这根线,很可能就在母亲沈静婉那里。
机会终于来了。沈静婉在私立医院的病情持续稳定,精神状态好转,多次提出想见见林墨和苏晚晴。苏明远最初以林墨需要静养为由婉拒,但在苏晚晴的坚持和林墨也表示希望见到母亲安心的意愿下,苏明远最终同意安排一次短暂的、绝对安全的视频通话。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看到屏幕上母亲虽然消瘦但气色明显好转的脸庞,林墨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苏晚晴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予他支持。
“妈,您看起来好多了。”林墨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静婉看到儿子,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容,但目光触及他手臂上隐约可见的绷带轮廓时,眼中立刻涌上心疼和担忧:“小墨,你的伤……到底出了什么事?晚晴只说你们遇到了意外……”
“妈,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快好了。”林墨连忙安慰道,“您别担心,好好养病最重要。”
苏晚晴也在一旁柔声附和,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轻松的方向,询问沈静婉的饮食起居。通话气氛温馨而感人。
然而,在对话间隙,林墨注意到母亲的眼神偶尔会飘忽一下,尤其是在苏晚晴提到“最近一切都很顺利,爸爸把我们都保护得很好”时,沈静婉的嘴角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僵硬。那不是欣慰,更像是一种……复杂的、欲言又止的情绪。
林墨的心跳悄然加速。他决定冒险试探一下。在通话即将结束,互相道别时,他状似无意地、用带着几分怀念的语气说道:“妈,我最近老是梦见小时候,梦见爸爸的书房,还有他那本厚厚的、画满奇怪图案的笔记本……也不知道那本子后来去哪儿了。”
话音落下,视频那头的沈静婉脸色骤然一变!虽然她极力克制,但那一瞬间瞳孔的收缩和脸色的苍白,还是被林墨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都……都是很久以前的老黄历了,那些没用的东西,早就……早就处理掉了。你好好养伤,别……别胡思乱想。”
这时,视频画面外似乎传来了医护人员提醒休息的声音,沈静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匆匆说了句“医生来了,我先挂了,你们保重”,便几乎是慌乱地切断了视频。
屏幕暗了下去。林墨和苏晚晴面面相觑,房间内一片寂静。
母亲的反应,太过激烈,太不自然了!那本笔记本绝对存在,而且它承载的秘密,足以让母亲在时隔二十多年后,依然感到恐惧和回避!
“阿姨她……”苏晚晴担忧地看向林墨。
林墨的脸色凝重至极,心中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母亲的恐惧,印证了他的猜测。父亲的研究,那本笔记本,还有那个图案,绝对牵扯着巨大的、甚至可能危及生命的秘密。而母亲的态度也表明,这个秘密,或许连苏明远也未必完全知晓,或者,是她不敢让苏明远知晓?
苏晚晴看着林墨紧绷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心疼和矛盾。她看到了母亲的异常,也明白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隐情。一边是挚爱的恋人,一边是愈发显得讳莫如深的父亲,她感觉自己正被推向一个两难的境地。
她轻轻靠在林墨肩上,低声道:“林墨,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但是……我们一定要非常小心。”
林墨感受到她的依赖和那份沉重的信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感到了更大的责任。他揽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我知道。我不会冲动。但真相,必须查清楚。这不仅是为了我父母,也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安宁。”
他隐隐有种预感,解开父亲笔记本之谜,不仅是找到“钥匙”的关键,更可能触及到“King”与苏明远之间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的核心。而这条探寻之路,必将充满荆棘,甚至可能彻底改变他们现在所认知的一切。
视频通话结束后不久,苏明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如常地询问通话情况,并再次强调让林墨安心休养。但这一次,林墨和苏晚晴都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意味。
无声的较量,已经升级。信任的基石依然坚固,但围绕其周的迷雾,却越来越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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