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在泥泞和夜色中跋涉,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冰冷的湿气渗透衣物,侵袭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雨水的腥味,但他不敢停歇。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必须在苏明远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抵达老家,找到笔记本!
三公里的路程,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对此刻的他而言,不啻于一场马拉松。当他终于看到那座废弃工厂模糊的轮廓时,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找到那辆不起眼的灰色二手车,用钥匙打开车门,瘫坐在驾驶位上,大口喘着气,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发出清晰的声响。
不能休息太久!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发动汽车。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在雨夜里并不引人注目。他按照张超提供的路线地图,选择了一条绕远但相对隐蔽的乡间道路,驶向距离市区数百公里外的林溪镇。
车窗外的世界被雨幕笼罩,一片混沌。林墨紧握着方向盘,精神高度集中,既要小心湿滑的路面,又要警惕可能出现的追踪。张超提供的信号干扰器一直开着,为他提供着短暂的安全屏障。他不敢走高速,只能穿行在蜿蜒曲折的省道和县道上,路程被拉长了许多。
天色微明时,雨势渐歇。林墨将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路边树林里,稍作休整。他换上了车里准备的干燥衣物,吃了点压缩饼干,处理了一下因为剧烈奔跑而有些渗血的伤口。看着后视镜中自己疲惫而坚定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上路。
越靠近林溪镇,熟悉的景物渐渐增多,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记忆中的小镇宁静安详,而如今也多了不少新盖的楼房和商铺,但整体的格局并未大变。那种混合着泥土、植被和淡淡炊烟的气息,是他童年最熟悉的味道,此刻闻来,却带着一丝沉重与危险。
他没有直接开车进入镇中心,而是将车藏在镇外一处废弃的砖窑附近,然后进行了简单的伪装——戴上棒球帽和一副平光眼镜,换上略显陈旧的外套,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返乡的年轻人。
徒步走进小镇,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更加强烈。街坊邻居的面孔大多变了,偶尔遇到几个眼熟的老人,对方也只是好奇地打量他几眼,并未认出这个气质沉静、带着伤童的年轻人,就是当年那个活泼聪慧的林家小子。
他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绕着小路,朝着记忆中的老宅走去。老宅位于镇子边缘,一个带着小院的独栋砖房,是父亲单位早年分配的。自从母亲带他离开后,这房子就一直空着,后来听说托付给一个远房亲戚照看,但估计也只是偶尔打扫一下。
越是接近老宅,林墨的心跳得越快。那种混合着期待、恐惧和悲伤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仿佛能看到父亲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背影,能听到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能感受到自己小时候在院子里奔跑的欢笑……
然而,当他终于看到那栋被岁月侵蚀、墙面有些斑驳的老房子时,瞳孔却猛地一缩!
老宅院门的锁,是新的!而且不是普通的挂锁,是那种比较先进的防盗锁!院子里虽然杂草丛生,但靠近房子的地方,有被人近期踩踏过的痕迹!
有人来过!而且是不久之前!
是苏明远的人?还是……“King”的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来得还是太迟了吗?笔记本是不是已经被拿走了?
林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躲在一棵大树后,仔细观察四周。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看不到任何人影。但他不敢大意,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又隐隐浮现。
他必须进去!无论如何,必须亲眼确认!
他绕到老宅后面,那里有一扇比较隐蔽的厨房后窗,年久失修,窗扣可能已经锈蚀。这是他小时候偷偷溜出去玩时的“秘密通道”。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果然,窗扣锈得很厉害,他用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刀撬了几下,便松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窗户,敏捷地翻了进去。厨房里布满灰尘,散发着霉味。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穿过厨房,走向位于屋子最里面的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林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推开房门。
书房里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书房被翻得一片狼藉!书架上的书散落一地,桌椅东倒西歪,抽屉都被拉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这里已经被彻底搜查过了!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巨大的失望和愤怒涌上心头。他还是来晚了!
他不甘心地走到父亲那张老旧的书桌前。书桌也被翻得底朝天,连桌腿都被仔细敲打过。他凭着记忆,摸索到书桌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仿佛只是木纹瑕疵的微小凸起。他用力按下去,只听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书桌面板下方,一个极其狭窄的暗格弹了出来!
暗格是空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
笔记本……不见了!
林墨僵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了。父亲留下的唯一线索,落入了他人之手。会是苏明远吗?他几乎可以肯定!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暗格内部的边缘。那里,似乎用极细的笔,刻着几个几乎难以辨认的英文字母和数字:
“x.Z.N - 0731”
x.Z.N? 这是什么意思? initials(姓名缩写)? 萧正南?!
0731?一个日期? 7月31日? 是谁的生日? 还是某种代码?
这绝不是父亲留下的!父亲不会用这种明显的方式!这是后来者刻上去的!是拿走笔记本的人留下的讯息!
是萧正南?他来过?他还活着?他拿走了笔记本,却留下了这个线索?是挑衅?还是……指引?
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斥了林墨的大脑,让他刚刚跌入谷底的心,又猛地被提了起来!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而就在这时,他敏锐地听到,老宅外面,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却绝非寻常的脚步声!不止一个人!正在朝着书房包围过来!
林墨脸色剧变!他被发现了!
是苏明远的人?还是“King”的人?或者是……留下线索的萧正南?
他迅速环顾四周,寻找脱身之路。书房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窗,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窗外……是后院,但恐怕也早已有人守候。
绝境!又一次陷入了绝境!
林墨背靠墙壁,握紧了手中的多功能刀,眼神变得锐利如鹰。这一次,他无路可退,只能拼死一搏!
老宅内外,杀气弥漫。故乡的土地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即将爆发。而那个神秘的“x.Z.N - 0731”,如同迷雾中的又一盏孤灯,指引着更加扑朔迷离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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