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刹那的贪念与犹豫,让他失去了最佳的避险时机。
腐骨毒蟾被彻底激怒了。它碧绿的竖瞳死死锁定前方渺小的身影,巨大的口器猛然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如同匕首般的惨白利齿,喉咙深处一团墨绿、腥臭、粘稠如浆的恐怖毒息正在疯狂凝聚压缩。
“咕——”
压缩到极致的毒息球,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出膛的墨绿炮弹,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朝着胡龙象爆射而去。
所过之处,毒瘴被瞬间蒸发,地面泥浆被犁开深深的沟壑,恐怖的腐蚀性能量让空气都发出哀鸣。
胡龙象瞳孔微缩,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炼气七层后期的力量推动身体,猛地向侧面一个狼狈不堪的翻滚。
轰隆!
墨绿色的毒息球擦着他的后背狠狠砸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剧烈颤抖,泥浆混合着被腐蚀的草木碎片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泥浆喷泉。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剧毒腐蚀液四散飞溅。
胡龙象虽然避开了核心冲击,但后背衣衫瞬间被腐蚀出大片破洞,皮肤传来火辣辣的灼痛,一股阴寒恶毒的腐蚀性能量试图钻入体内。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体被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狼狈地摔在数丈外的泥泞中,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撑起身体,显得更加“虚弱”不堪。
“胡师弟。”李岩惊恐地大叫。
王通此刻却无暇他顾。那毒息球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毒液,同样笼罩了他所在的区域。他脸色剧变,炼气八层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护体灵光之中,一层凝实的土黄色光罩瞬间亮起,试图硬抗这恐怖的余波。
“噗噗噗!”飞溅的毒液如同强酸般泼洒在土黄光罩上,发出密集的腐蚀声响,光罩剧烈波动,颜色迅速黯淡。冲击波紧随而至,狠狠撞上。
王通身体剧震,护体灵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闪烁,眼看就要破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王通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抵御外部毁灭性冲击的瞬间——
十余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黯淡虚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钻出的索命幽魂,借助爆炸冲击波的完美掩护,瞬间穿透了王通那摇摇欲坠、光芒黯淡的护体灵光。
它们太小,太快,太隐蔽。如同十余根尖针,在王通护体灵光最薄弱、他心神最不设防的刹那,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后腰命门、脊椎大穴等数处要害。
“呃啊——”
王通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后心。一股难以言喻、冰冷刺骨又带着诡异灼烧感的剧痛,瞬间从被刺入的地方爆发,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经脉、血管、骨髓,疯狂地噬咬蔓延。他体内的灵力运转,如同高速旋转的齿轮被猛地灌进了冰渣,瞬间迟滞、混乱。
他惊骇欲绝地低头,只看到护体灵光在身侧后方莫名碎裂开十余个针尖大小的孔洞,正迅速蔓延成蛛网。一股灰败的死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碎裂的光罩处向他体内疯狂侵蚀。
不是毒蟾的毒。是另一种更阴险、更霸道、直接作用于灵力与生命本源的剧毒。它正在疯狂瓦解他的护体灵光,侵蚀他的经脉,麻痹他的灵力。
“谁?什么东……”王通亡魂皆冒,嘶吼声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想运转灵力逼毒,想祭出法器,想逃离这绝地。但噬毒玄蚁的奇毒混合着腐骨毒蟾毒息的侵蚀,让他的身体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灵力溃散,肢体麻痹,连动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毒息球爆炸,到王通护体灵光莫名碎裂中毒,不过一两个呼吸。
而腐骨毒蟾的碧绿竖瞳,已从翻滚的胡龙象身上,瞬间锁定了这个护体灵光骤然破碎、气息瞬间萎靡紊乱、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火把般显眼的王通。
在妖兽的感知里,此刻的王通,比那个滚在泥里的家伙,威胁更大,更显挑衅。
“咕呱——”
暴怒的嘶鸣再次炸响。腐骨毒蟾粗壮的后腿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如同一座移动的毒山,轰然朝着动弹不得的王通扑来。布满粘液的巨口再次张开,又是一团更加凝聚、更加腥臭的墨绿毒息在它喉间疯狂酝酿。
“不,救我,族叔……”王通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与恐惧,他想喊,喉咙却被剧毒麻痹,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赵高和李岩早已被这接连的剧变吓傻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哪里还有半分救援的念头?
轰!
第二道更加粗壮、更加粘稠的墨绿毒息光柱,如同地狱的审判,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僵立原地的王通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嗤嗤”腐蚀声。
王通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他体表那本就破碎黯淡的土黄灵光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湮灭。
墨绿粘稠的毒息将他整个吞没。他的身体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溃烂、碳化。
先是护身法袍,瞬间化为飞灰。接着是皮肉,在毒息中滋滋作响,冒出浓烈的白烟,迅速变黑、萎缩、脱落,露出森森白骨。那白骨也未能坚持片刻,迅速染上墨绿,变得酥脆、断裂。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不过短短两三个呼吸。
当毒息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墨绿色深坑。坑底,只有几片焦黑的、沾着粘稠毒液的破碎骨渣,以及一枚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勉强还能辨认的灵虫苑执事令牌。
腐骨毒蟾发出满足的低吼,碧绿竖瞳扫过瘫软的赵高、李岩,以及远处泥泞中挣扎的胡龙象,似乎觉得威胁已除,庞大身躯缓缓沉入那翻涌的黑色泥浆深潭,消失不见。只留下沼泽中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令人作呕的焦臭。
胡龙象艰难地从泥泞中撑起身,剧烈咳嗽着,嘴角鲜血混着泥浆,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他看向王通消失的地方,护目镜后的眼神深处,一片冰冷死寂,仿佛只是见证了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
王通身死腐骨沼泽的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蚕眠峰乃至整个天蚕宗外门激起了层层涟漪。震动之余,是死水般的沉默和压抑的暗流。
庶务堂派出的执法弟子很快将惊魂未定的赵高、李岩以及“重伤”的胡龙象带回。问询在森严的执法殿进行。
“……毒蟾……好大的毒蟾……突然就出来了……”赵高脸色惨白,语无伦次,眼中残留着极致的恐惧,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王师兄……王师兄他为了掩护我们……想去引开……那毒息……太……太恐怖了……护体灵光……一下子就碎了……化了……全化了……”他双手抱着头,仿佛又看到了那墨绿毒息中溶解的人影,声音带着哭腔。
李岩则显得更加木然,憨厚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是……是王师兄自己……他离得太近……想……想抢在胡师弟前面……那毒息炸开……他……他好像突然就动不了了……护体灵光自己碎了……然后……就被……喷中了……”他描述得断断续续,却清晰指向了王通贪功冒进、护体灵光莫名失效的关键。
执法弟子冰冷的目光转向胡龙象。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衣袍破碎,后背裹着厚厚的、渗出暗红血迹的纱布,气息微弱,面如金纸,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弟子……无能……”胡龙象声音嘶哑虚弱,断断续续,“毒蟾……太快……弟子被震飞……只看到……王师兄他……护体灵光突然……碎了……然后……”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后面的话已说不下去,只剩下痛苦的低喘。
三人的证词高度一致:遭遇不可抗力的筑基妖兽突袭,王通护体灵光在抵挡第一波毒息余波时承受了巨大压力,随后在毒蟾第二击前莫名碎裂失效,导致其瞬间被灭杀。胡龙象重伤,赵高、李岩受惊过度。
执法弟子反复盘问细节,尤其关于护体灵光碎裂的原因。赵高和李岩一口咬定是承受了第一波毒息爆炸冲击后不堪重负自行破碎,胡龙象则“虚弱”地表示当时被震飞,视线模糊,只看到灵光碎裂的结果。执法弟子又查验了胡龙象的伤势,那后背被腐蚀的伤口深可见骨,残留的毒力阴寒霸道,确系腐骨毒蟾所为,且伤势沉重,绝非伪装。
证据链看似完整。一个炼气七层的弟子,在筑基妖兽面前,能侥幸活命已是奇迹,如何可能暗算炼气八层的执事?最终,执法殿给出了“遭遇筑基妖兽腐骨毒蟾突袭,王通力战不敌陨落,同行弟子重伤受惊”的结论,定性为意外。
然而,这结论却无法熄灭王腾心中那团冰冷的疑云。
灵虫苑,王腾专属的静室。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王腾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赵高和李岩。窗外是蚕眠峰苍茫的山色,却无法映入他幽深的眼底。他手中,正摩挲着那枚从腐骨沼泽带回来的、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王通执事令牌。
“自行碎裂?”王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通儿炼气八层,所修《戊土镇岳诀》最重防御,护体灵光之稳固,等闲炼气九层也难一击而破。腐骨毒蟾的毒息冲击固然猛烈,但仅是第一波余波……”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狭长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落在赵高和李岩身上。无形的筑基威压让两人瞬间如同被扼住了咽喉,呼吸停滞,冷汗涔涔而下。
“你们确定……在灵光碎裂前,没有看到任何异常?比如……一道微不可察的乌光?一丝极其隐晦的灵力波动?”王腾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刺骨。
赵高和李岩浑身剧震,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磕到冰冷的地面。
“没……没有。弟子绝对没有看到。”赵高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当时毒雾弥漫,冲击波太强,弟子……弟子只看到灵光剧烈闪烁,然后就……就碎了。真的什么异常都没看到啊,王师叔。”
李岩也拼命摇头,脸色惨白如纸:“弟子……弟子离得稍远些……只看到王师兄的灵光突然就……暗了下去……碎开了……太快了……真的什么也没看清。”
王腾沉默地看着他们,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刮过两人的神魂。半晌,那恐怖的威压才缓缓收回。
“下去吧。”王腾的声音恢复了平淡。
赵高和李岩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留下满室的死寂。
王腾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令牌上,指腹摩挲着那些被腐蚀出的坑洼,眼神阴鸷得可怕。没有证据。执法殿的结论无懈可击。赵高、李岩的证词也没有破绽。
但直觉,一个筑基修士历经无数生死磨砺出的直觉,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通儿护体灵光碎裂的时机太巧了。巧得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瞬间瓦解。还有那残留的、一丝极淡却迥异于腐骨毒蟾毒性的阴寒死气……虽然被毒蟾的剧毒彻底覆盖掩埋,几乎无法分辨,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异样。
胡龙象……秽渊洞……那诡异的修为提升速度……虫巢……
张清源的另眼相看。
王腾一震,张清源现在是筑基后期,正在为冲击金丹做准备。他的另眼相看?
王腾心中升起一丝顾忌。沉灵了一会。
“胡龙象……”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冰棱“无论是不是你……通儿的命,必须有人偿。你的秘密……老夫会亲手挖出来。”
就在王通之死引发的暗流尚未平息之际,一道更为震撼的消息,如同九天惊雷,猛然炸响在整个天蚕宗上空。
这一日清晨,悠扬深沉的钟鸣响彻七十二峰。
所有弟子腰间的身份令牌,无论身处何地,都骤然变得滚烫,散发出强烈的白光。紧接着,一个宏大、威严、仿佛蕴含着天地意志的声音,直接在每一位弟子的识海中轰然响起,无视任何距离与阻隔:
“天蚕宗弟子听令:”
“百年之期已近,由正阳宫、如意天宗、天蚕宗、血影魔宗四宗共掌之‘虚天殿’秘境,将于九载之后,重开天地门户。”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所有弟子心神摇曳。
“虚天殿,分三重天地:练气境、筑基境、金丹境。界域法则森严,壁垒天成,非其境者,入则必遭法则反噬,身死道消。练气境者,可入练气区;筑基境者,可入筑基区;金丹境者,可入金丹区。越境强闯,十死无生。”
“其内蕴藏上古遗泽,灵药仙葩,奇矿异宝,功法传承……乃我辈修士逆天改命之无上机缘。然机缘伴随大凶险。殿内空间错乱,禁制重重,凶兽异虫遍布,更有他宗弟子虎视眈眈。每一次开启,皆是我四宗弟子之血路争锋。”
声音变得无比肃穆凝重:
“凡我天蚕宗弟子,炼气六层以上,筑基后期以下者,皆可于九载之内,向各峰执事报名候选。宗门将于秘境开启前三年,开启‘小虚天幻境’遴选精锐,代表宗门,踏入虚天殿,争夺造化。”(备注:筑基后期及金丹期,是天蚕宗精锐,不需选拔)
宏大的声音渐渐在识海中淡去,但那蕴含的无上威严与描绘的滔天机缘,却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每一个天蚕宗弟子的灵魂深处。
整个宗门,瞬间沸腾。
无数洞府石门轰然打开,弟子们涌出,脸上交织着狂喜、震撼、贪婪与无边的斗志。山峰之间,流光穿梭如织,议论声、惊呼声、狂笑声汇成一片席卷天地的声浪。
“虚天殿。百年一开。终于等到了。”
“炼气区。我的造化就在那里。”
“小虚天幻境。必须拼了。”
“筑基丹的主药‘九转白玉叶’。只有虚天殿筑基区才有。”
“杀。杀出一片天。”
蚕眠峰东麓,那间简陋的洞府石门缓缓打开。胡龙象站在门口,后背的伤势似乎并未痊愈,让他站得并不十分挺拔。山风凛冽,吹动他洗得发白的墨绿袍袖。
他听着回荡群山的沸腾声浪,感受着令牌上残留的滚烫余温。那深潭般的眸子,平静地倒映着七十二峰缭绕的云雾与那仿佛在云端若隐若现的秘境虚影。
然而,在那平静的冰面之下,一股足以焚天灭地的野望之火,正无声咆哮,轰然点燃。虚天殿……九转白玉叶……无上传承……
他缓缓抬手,按在胸前。隔着衣物,那石蛹虫巢温润的触感传来,里面是上万只蛰伏的噬毒玄蚁,是蚁后炼气八层的力量,是他手中淬炼的毒牙。
九载。
胡龙象望着云雾深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那弧度如同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透出吞噬一切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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