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掌心的融合之力尚未散去,神识仍与地底深处那九处节点相连。他站在古道尽头,面前是半埋于土的焦黑祭台,断裂石柱如残骨般斜插四野。灰雾从裂缝中不断涌出,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滞涩感,仿佛空气本身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吞噬。
拂尘银丝微微颤动,一根悄然垂落,在触及地面的瞬间竟自行卷曲,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玄阳眼神未变,左手轻抬,银丝顺势扬起,在身前划过一道弧线。没有符光闪现,也没有咒语低吟,只是随着这一扫,四周弥漫的灰雾忽然向两侧退开,露出下方一条隐没在尘土中的符纹轨迹——扭曲、倒行,笔锋逆折,正是他早年所创《镇煞符》的形意,却被彻底篡改。
冥河站在他侧后,指尖一缕血线贴地游走,缓缓向前延伸。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三根并列的断柱上,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贯穿三柱基座,血线靠近时忽然剧烈震颤,随即缩回。
“下面有活脉。”他低声说,“不是死阵,它还在呼吸。”
玄阳点头,眉心符纹微亮。他闭目片刻,太极之意沉入识海,通天箓静静悬浮,其上流转的符文竟与地下法阵的节奏隐隐呼应。这一次,他不再强行探查,而是放任自身符律自然共鸣。刹那间,一股清晰的脉动自地底传来——如同心跳,却又比心跳更规律,每三息一次,与他在北原死谷初遇异象时捕捉到的波动完全一致。
但这一次,频率加快了。
“它醒了。”玄阳睁开眼,“不止是残留意志,是完整的运转机制。”
冥河冷笑一声:“你说它在吸收灵气?我怎么感觉,更像是在……筛选?”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轻震。三人步外的一根断柱无风自动,缓缓移位半尺,恰好与其他两根形成三角之势。紧接着,其余六根断裂石柱也逐一挪动,最终围成一个不规则环形,将两人困于中央。
空气中浮现出无数残缺符文,如同被撕碎的经页飘荡不定。它们彼此吸引,自动拼接,最终凝聚成一行逆写的文字,悬于祭台上空:
**“序即牢笼,破而后真。”**
玄阳没有动。他知道这是警告,也是试探。任何主动攻击或探测,都可能触发更强烈的反制。他缓缓吐纳,让体内符力归于平静,不再以意志压迫外界,而是像倾听风声一般,任由通天箓自主感应地底传来的每一丝波动。
渐渐地,他察觉到了异常。
这法阵吸纳灵气的速度虽稳,但并非均匀抽取。它优先汲取东方木灵之气,其次南方火元,对西方金煞与北方水寒则近乎排斥。而每一次吸收完成,地下都会传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鸣响”,像是某种符文被成功激活。
“它在构建。”玄阳低声道,“不是简单复活魔神,是在建立一套新的运行规则。”
“用你的符为骨架?”冥河问。
“不只是符。”玄阳摇头,“是秩序本身。它在模仿洪荒的法则结构,但每一步都倒行逆施——生代替死,乱替代序,虚替代实。它要的不是取代,是重写。”
冥河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手掌。鲜血自掌心渗出,却不滴落,而是凝成一线,顺着地缝渗入。数息之后,他神色微变。
“血海地眼……被连上了。”他说,“它借我的血脉打通了九幽支流,现在正通过我过去的因果牵连,把整个魔道根基纳入阵中。”
“所以你是桥梁。”玄阳看着他,“它需要一个既存在于体系内,又被体系排斥的存在。你提供连接,我提供模板——我们的对抗,本身就是它所需的能量来源。”
冥河冷哼:“那你现在打算如何?撤回去报信?等三清来破阵?”
“来不及了。”玄阳目光落在祭台中央,“它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再等下去,不只是这片区域会被重构,整个洪荒的灵气流向都会被扭曲。”
他并指成诀,正欲再次释放融合感知,却在指尖刚动的刹那,察觉到一丝异样。
地底的脉动停了一瞬。
随即,祭台中央的裂缝缓缓扩大,一道幽光自深处透出,冰冷而不带温度。那光芒并不照亮四周,反而让周围的阴影更加浓重,仿佛空间本身正在塌陷。
紧接着,声音响起。
“玄阳……你终于来了。”
那嗓音熟悉得令人心悸——是他自己的声音,语调、节奏、停顿,全都一模一样。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带着扭曲的回响,仿佛有另一个他在地底说话,透过层层屏障传上来。
玄阳身形未动,右手已悄然握紧拂尘。银丝绷直,其中一根轻轻搭上手腕,像是随时准备抽离又似在确认存在。
冥河也已戒备,掌心血线迅速蔓延至双臂,形成一层薄薄血膜覆盖肌肤。他盯着祭台,声音压得很低:“别回应,这不是交流,是侵蚀。”
但那声音继续响起,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你以为你在阻止我?不……你每一步追寻,都在为我补全最后一块阵基。”
幽光骤然增强,祭台四周九处节点同时亮起黑芒,一道道漆黑符线自地下浮现,交织成网,笼罩整座祭坛。原本缓慢吸收灵气的节奏陡然加快,四方天地间的元气开始呈漩涡状向中心汇聚,速度提升了近三倍。
“你的符,”那声音低沉而清晰,“他的血,你们的合作与对抗——都是我需要的‘钥匙’。”
玄阳终于开口:“你不是罗睺。”
“我是。”声音平静,“我也不是。我是你们秩序之外的必然,是混沌的意志本身。你们修道,求长生,定轮回,可曾想过——这一切本就不该存在?”
冥河冷声道:“少扯这些虚的。你要翻天,那就来战,何必装神弄鬼?”
“战斗?”那声音轻笑,“你们还在用‘敌我’来理解一切。可真正的变革,不需要敌人,只需要参与者。你们以为自己在对抗我,其实你们早已在我的结构之中。”
玄阳眉心符纹一闪,太极之意护住心神。他没有反驳,而是默默运转体内符力,尝试切断与地底法阵的那一丝共鸣。然而就在他收束神识的瞬间,通天箓忽然震动了一下。
一道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
一片无边黑暗中,九座高塔矗立,每座塔顶都悬浮着一枚符印。其中八枚黯淡无光,唯有一枚微微发亮。那枚符印的形状,赫然是他此刻站立的位置所对应的节点。
而在第九座塔下,站着一个人影。
背对着他,穿着青衫,手持拂尘。
正是他自己。
幻象一闪即逝。
玄阳呼吸微滞,却没有惊慌。他慢慢抬起头,望向祭台中央那道幽光裂口。
“你说我们是钥匙。”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那你告诉我——开门之后,谁来定义什么是‘新世界’?”
那声音沉默了一瞬。
然后,幽光深处传来一句回答:
“不是谁来定义。”
“而是谁能活到最后。”
玄阳右手缓缓抬起,拂尘银丝全部绷直,指向祭台。
冥河双掌交叠,血线缠绕双臂,蓄势待发。
两人背靠背站立,脚下土地开始龟裂,一道道黑丝自缝隙中钻出,如藤蔓般向上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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