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后退的瞬间,脚下云雾溃散,身影如沙砾般被风吹离。三方联军随之撤离,黑袍修士列阵倒行,星袍老者踏星轨退入断崖,赤目祭司沉入血河,动作整齐得不似败逃,倒像是预定好的收兵号令。玄阳立于桃树之下,拂尘垂地,指尖仍残留着归墟镜像符引爆时的震感。
他没有追。
风停了,烟尘缓缓落地,学堂外墙的炭痕在日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女娲从河岸高台走来,彩绫收于袖中,眉心微蹙:“他们走得太过从容。”
玄阳闭目,神识如细雨洒落,沿着九宫大阵阵纹一寸寸探查。每一处节点都在轻微震颤,像是刚经历了一场重压后的喘息。东南角裂隙边缘,一股异样气息浮出——冷,却不刺骨;阴,却不带煞。它贴着岩层缝隙游走,若有若无,若非他对符道波动早已铭刻于心,几乎难以察觉。
他睁眼,拂尘轻点地面。
一道淡金符意渗入地底,顺着那缕气息逆溯而去。片刻后,识海中映出一枚扭曲的印记:三笔逆向勾连,末端回钩成锁形,正是“蚀脉符印”的雏形。此符不伤人,不破阵,专蚀地脉灵根,一旦扎根,便如藤蔓缠树,缓慢啃噬符阵根基。
玄阳蹲身,掌心贴地,太极之力自经络流转而出,化作一圈涟漪状的波纹,将那枚符印外围包裹。他不敢强拔,生怕引发反冲。这符印已与地脉初步交融,若贸然切断,轻则震塌村舍,重则惊动孩童神识。
女娲站在他身后半步,低声道:“能剥离吗?”
“能。”玄阳声音平静,“但得慢。”
他五指微张,以指为笔,虚空中划出一道清净符序,缓缓注入地下。那符印微微震颤,像是察觉到了威胁,却因尚未完全激活,无法反抗。太极之力如丝线绕轴,一圈圈将其与地脉剥离,过程缓慢而稳定。
足足半炷香时间,那枚符印终于脱离岩层,悬浮于地面三寸之上,通体泛着灰黑色光泽,边缘隐隐有裂纹蔓延,仿佛随时会崩解。
玄阳抬手,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轻轻覆下。符印无声没入其中,纸面微光一闪,随即归于平淡。他将符纸收入袖中,未言一语。
女娲看着他:“你不毁掉它?”
“留着。”他说,“它带着他们的味道。”
他起身,目光扫过村落四周。桃林静立,石碑无损,孩童们躲在屋内,透过窗缝向外张望。一名小男孩手中还握着木炭,墙上歪斜的“水”字尚未画完。那一笔一画虽稚嫩,却因未经功法浸染,成了扰乱敌方规则感知的关键。
玄阳走向学堂,脚步平稳。他在中央石碑前停下,抬手虚空划动,三道符令接连落下。
第一道,深入地基,加固结界根基,使九宫大阵不再依赖单一枢纽;第二道,联通桃林根系,将每一株树木都纳入预警网络,一旦外力侵扰,整片林地皆可共鸣示警;第三道,则是将“稚心符引”的运作机制简化,去除了对灵力运转的要求,仅保留最基础的“无意承载”原理,刻入石碑供众人参悟。
“符不在强弱,而在用者之心。”他低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让躲在门后的几个孩子听得清楚。
女娲走到他身旁,望着那些依墙练习符形的孩童,轻叹:“他们终究会再来。”
“我知道。”玄阳点头,“但他们不会想到,下次来的不是一座阵,而是千百个能执符的人。”
他转身看向东南方向的地底裂隙,那里已被新落的符令封住,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可他知道,敌人留下的不只是败退的背影,还有潜伏的毒牙。那枚蚀脉符印虽被清除,但其书写方式极为陌生——并非出自凡俗之手,也不是寻常魔修所能掌握。那种规则篡改的痕迹,让他想起了灰袍人肩上碎裂的符环,也想起了通天教主昏迷时剑柄上的印记。
三道交错弧线,环绕残缺符眼。
那是混沌深处的东西,却被人为地秩序化、工具化。不是混沌魔神亲临,而是有人在模仿它的力量,甚至试图驾驭。
“他们在学。”玄阳喃喃。
“谁?”女娲问。
“那些本不该触碰符道的人。”
他收回视线,抬头望天。云层稀薄,阳光洒落,照在学堂门口的石阶上。一个孩子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小石板,上面用炭笔描摹着昨夜看到的某个符形。他画得极慢,一笔一顿,像是怕出错。
玄阳走近,蹲下身。
“你害怕吗?”他问。
孩子摇头:“不怕。先生说,心里干净,符就站得住。”
玄阳伸手,轻轻抚过石板边缘。那一笔虽歪,却有一股纯粹之意流转其间。他忽然明白,真正的防御,从来不是靠一人撑起天地,而是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在危难来临时,抬起手,画出属于自己的一笔。
他站起身,对女娲道:“我不走。”
“嗯。”
“这里就是起点。”
他再度望向远方,眼神沉静。远处山峦起伏,不见人影,唯有风掠过树梢,带起一片叶尖的轻颤。
就在此时,袖中那张封存符印的纸,突然传来一丝温热。
玄阳低头,右手探入袖内,指尖触到符纸边缘的瞬间,感受到一阵细微的搏动——仿佛那东西,并未真正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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