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的脸,在一瞬间完成了从铁青到煞白,再到猪肝色的剧烈转变。
那张一向自负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戳穿后的疯狂。
“一派胡言!”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死囚临死反咬,陛下明鉴!”
话音未落,郭淮手腕一振,那柄象征神鹰卫权柄的佩刀发出一声凄厉的嗡鸣,刀锋撕裂空气,竟不顾一切地朝着跪在地上的鬼面杀手脖颈横斩而去!
他要在天子面前,杀人灭口!
这一刀,快得让王振的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然而,一道更快的残影后发先至。
“锵!”
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
陆羽不知何时已挡在杀手身前,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柳叶解剖刀,竟稳稳地架住了郭淮势大力沉的佩刀。
一大一小,一重一轻,两柄刀刃抵在一起,火星四溅。
陆羽的身形,纹丝不动。
“郭大人,这么急?”
陆羽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具不听话、即将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当着陛下的面杀人,您这是……不把龙椅放在眼里了?”
郭淮双目赤红,手臂青筋暴起,猛地抽刀回撤,刀光一转,顺势扫向陆羽的腰腹。
陆羽不退反进,矮身欺入他怀中的瞬间,顺手抄起运尸车上那块盖尸的白布,手腕一抖。
白布在他内力灌注下,瞬间绷直,如同一条白色毒蟒,精准地缠住了郭淮的长刀。
郭淮怒吼着用力一拽!
“刺啦!”
布帛应声撕裂。
可就是这瞬间的阻滞,陆羽已经借力飘然后退,重新拉开了三步的距离,稳稳站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拿下他!”
郭-淮见一击不成,彻底撕下了伪装,对周围的神鹰卫下达了必杀的命令。
“谁敢!”
皇帝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盆雪水,浇在每个神鹰卫的头顶。
“郭淮,你要造反吗!”
神鹰卫们握着刀,进退两难,目光在皇帝和顶头上司之间惊疑不定地徘徊。
郭淮忽然仰天大笑,笑声里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悲凉与决绝。
“陛下!”
“是您逼臣的!”
他猛地将手中长刀掷于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旋即从怀中掏出一支黑色的响箭,拉满,对准了漆黑的夜空。
“嗖——!”
尖锐的哨声瞬间撕裂了观星台的宁静。
“保护陛下!”
王振发出凄厉的尖叫,张开双臂,用自己肥胖的身躯挡在了皇帝身前。
哨声未落。
观星台下方的阴影里,忽然响起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狼嚎。
那不是野兽。
是人!
十几个身披兽皮、手持弯刀的彪形大汉,从各个角落的阴影中暴起,朝着平台猛冲而来。
他们每一个人都双目赤红,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散发着野兽般原始而嗜血的气息,仿佛不是人类,而是一群被放出牢笼的饿狼。
“草原狼卫……”
王振的声音都在发抖,脸上的肥肉抖得如同波浪。
“郭淮,你……你竟敢豢养死士……”
这些,正是郭淮用走私军械的黑钱,秘密豢养的、只听命于他一人的草原武道高手!
郭淮的面孔已经彻底扭曲,他指着平台上的所有人,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杀!”
“一个不留!”
狼卫们发出震天的怒吼,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
平台上的神鹰卫瞬间乱作一团,有的下意识拔刀抵挡,有的则被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
观星台顶,转瞬之间,化作血腥的修罗场。
陆羽将惊魂未定的鬼面杀手一把推到身后。
他看着迎面扑来的第一个狼卫,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一丝……不耐烦。
“我本想安稳度日,解剖尸体。”
陆羽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
“奈何,总有活人,非要来我这儿排队等死。”
话音刚落,那狼卫势大力沉的弯刀已当头劈下!
陆羽不躲不闪,右手那柄小小的柳叶刀,在电光石火间轻轻一挑。
刀尖精准无比地,切中了对方握刀手腕的“列缺穴”。
那名狼卫只觉手腕一麻,一股诡异的酸软感瞬间传遍整条手臂,沉重的弯刀“当啷”一声脱手飞出。
陆羽进步欺身,左手并指如钩,在那狼卫甚至来不及惊愕的瞬间,在他咽喉下方凹陷处的“天突穴”,闪电般一点。
“嗬……”
那狼卫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力气,都被这一点堵了回去,他双眼翻白,哼都未哼一声,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陆-羽的脑海中,《逝者之书》无声翻动。
【你击败了一名武道高手,‘聆听’其身体的记忆,你对《草原杀人术》的理解加深了。】
【你对人体三百六十处死穴的掌控,更加娴熟。】
很好。
陆羽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第二个狼卫已从侧翼狂啸袭来,陆羽脚下如滑冰般侧移半步,弯刀的锋芒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于此同时,他反手握住柳叶刀,在那狼卫因发力而暴露出的肋下,随意一划。
这一刀,用的正是从李校尉那儿“继承”而来的《破风刀法》。
刀法刁钻,专破甲胄。
“噗嗤!”
看似随意的刀锋,却精准地找到了皮甲的缝隙,瞬间破开,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那狼卫发出一声痛吼,攻势猛地一滞。
陆羽得势不饶人,身形如鬼魅般贴近。
他的每一次出刀,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最精密的外科手术。
切断手筋,让其兵器坠地。
点中麻穴,让其半身不遂。
重击神经,让其当场昏厥。
他甚至不需要杀死这些人。
他比这些狼卫自己,更了解他们身体的每一处脆弱,每一处要害。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那群气势汹汹、仿佛能踏平一切的草原狼卫,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个个都在抽搐哀嚎,却无一人能再站起来。
而陆羽,依旧站在原地,白衣如雪,手中的解剖刀,甚至只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珠。
他甩了甩刀,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郭淮,已经看傻了。
他引以为傲,足以在关键时刻搅动风云的王牌死士,在这个小小的仵作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偶!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郭淮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恐与崩溃。
“我说了,一个仵作。”
陆羽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向瘫软在地的郭淮。
郭淮绝望地向后挪动,脚下却被自己刚才扔掉的佩刀绊了一下,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向后跌倒。
“陛下!陛下饶命!臣知罪!臣只是一时糊涂啊!”
皇帝的目光,越过满地呻吟的狼卫,落在那个手持带血解剖刀、却纤尘不染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眼神中,震撼、惊疑、审视、忌惮……种种情绪交织,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王振。”
皇帝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疲惫。
“传朕旨意。”
“神鹰卫指挥使郭淮,图谋不轨,意图谋逆,即刻拿下!打入天牢,交由三司会审!”
“兰荷码头,命京兆府尹,立刻带兵查抄,片甲不留!”
“遵旨!”
王振哆哆嗦嗦地应下,看向陆羽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尊神佛。
郭淮瘫倒在地,面若死灰,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一败涂地。
他精心设计的一切,竟被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小仵作,用一种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彻底掀翻。
陆羽走到郭淮面前,蹲下身。
他将那柄尚在滴血的柳叶刀,轻轻地在郭淮的锦衣上擦了擦。
“郭大人,走好。”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送别一位老友。
“黄泉路上,别走太快。张辅大人他们……应该有很多话想问你。”
说完,他站起身,不再看郭淮一眼。
他走到那惊魂未定的鬼面杀手面前,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进他手里。
“拿着,滚吧。”
“出城往东,永远别再回来。你的家人,在等你。”
鬼面杀手握着那冰冷的银锭,看着眼前这个魔神般的男人,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陆大人,再造之恩!”
说完,他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冲入夜色,很快消失不见。
陆羽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角落。
陈皮还直挺挺地躺在那儿。
陆羽伸出手指,在他的人中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哎哟喂!”
陈皮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弹坐起来,眼神涣散。
“诈……诈尸了!狼!有狼啊陆哥!”
陆羽指了指地上那一堆“嗷嗷待哺”的狼卫。
“狼都在那儿呢,没死,只是残了。”
陈皮环顾四周这惨烈的景象,又看了看自家陆哥身上那几点血迹,两眼一翻,差点又吓晕过去。
“出息。”
陆羽没好气地踢了他屁股一脚。
“走了,回大理寺。”
“还有一堆尸体,等着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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