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远坦然一笑,直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二叔的眼睛。”
“我方才想与您同行,就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话毕。
他便将近日翰林院之事原原本本说与宋光听了。
到了最后,他更是提到钟扬叙针对、打压他一事:“我一向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但初入翰林院,却也不愿落得各‘办差不利’的名头。”
“所以,我想请您出面,要族学中的学生帮帮忙。”
今日下午,他便冒出这样的念头。
如今宋氏族学所有学生加起来足有六七十号人。
这《农桑辑要》虽缺页漏字,却也是根据《江南农志》、《北方桑谱》等书进行修补。
更何况,如今大多数的书是用线缝制在一起的。
他将线拆开。
每人分几页。
修订好后再缝起来不就好了!
宋明远考虑的很全面。
譬如,纵然在宋氏族学中挑选,也得选些小心谨慎的学生,那等毛毛躁躁的自然不能入选,若是毁了这孤本,那就麻烦了。
譬如,一个个学生先将修改后的内容誊抄于稿纸,由宋光、柳三元等人临摹他的字迹誊抄。
又譬如,他最后还会将所有内容检查一遍, 不仅是检查,也是防止钟扬叙的发问。
听到最后。
宋光看向宋明远的眼神里既带着钦佩,又带着心疼。
要知道,宋明远如今也就是个17岁的少年郎呢!
宋明远却没时间想这些,又道:“……如此说来,两日的时间应该也是来得及,每人分得两页内容。”
“他们改完之后,先互相检查一番,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错处。”
自宋氏族学开办至今,名声越来越响亮。
故而宋家招收学生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
但凡想要混日子、混吃混喝之人,早被清退了出去。
换言之,如今能在宋氏族学留下来的,一个个皆是潜心向学、勤奋好学的踏实人。
宋光见他一如从前,当即就笑了笑,直道:“二哥儿啊。”
“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
“那钟扬叙本事想朝你施压,让你为难,但他此举,只怕会叫你名声大噪。”
上有计策,下有对策。
他甚至能想到两日后宋明远将这本《农桑辑要》交给钟扬叙时,钟扬叙面上会是何等表情。
宋明远亦笑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只要我还有命在,只要我尚存一口气,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这便是他与范宗的不同之处。
两人皆聪明过人。
两人皆才高八斗。
当年范宗进入翰林院之前,是心怀雄心壮志,想要大展拳脚。
可宋明远在入翰林院之前,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此一来。
便是发生什么事。
他都能够接受,并全力以赴。
很快。
宋明远与宋光这对叔侄就忙活了起来。
翌日一早。
待宋明远前去翰林院门口,碰到了苏子烆。
苏子烆说起昨日之事,只觉得不可思议,更是低声道:“……怎会如此?”
“按理说,你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又有章首辅照拂,钟大人怎么还敢冲你使绊子?”
“三日修完一本《农桑辑要》,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亏我昨日还觉得那钟大人是个好的,没想到却是一只笑面虎。”
说着,他更是忍不住低声道:“你不如将那本《农桑辑要》拆下来分我几页,待我晚上回去也帮你修一修。”
宋明远听到这句话,愈发觉得苏子烆是个可交之人。
但他却是笑了笑,道:“不必。”
“还请苏兄放心,这件事我已有办法。”
他们正说着话呢。
恰逢徐则坚也下了马车。
他从宋明远他们身边经过,看似真诚、实则阴阳怪气道:“从前我就知道宋编撰才高八斗。”
“如今一看,从前我还是小瞧了你。”
宋明远像没听懂他这阴阳怪气似的,当即回道:“徐编修如今知道这事,也不算太晚。”
徐则坚:“……”
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那‘编修’二字,更是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
很快。
就到了第四日早上。
翰林院一众官员连敷衍也不愿敷衍了。
他们一个个人的眼神落在宋明远身上,显然是等着看一出大戏。
钟扬叙显然想让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好杀一杀宋明远的锐气。
故而,他一直等到辰时过半,这才姗姗过来。
钟扬叙见宋明远面上不急不躁,忍不住在心中暗道——
装!
还装!
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我倒是要看看待会儿你还能不能如此沉着冷静!
钟扬叙深知像宋明远、范宗这种才高八斗之人,心中自有傲气在,若被当众贬低几次,面上自然挂不住,继而自暴自弃。
他含笑走上前,问道:“宋编撰。”
“不知那本《农桑辑要》,你可修完了?”
宋明远将手边的《农桑辑要》递上去,起身,恭恭敬敬道:“回钟大人的话,已经修完了。”
这、这……怎么可能!
钟扬叙听到这话,脸色一沉。
别说他不相信,周围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其中更有借请教之名、实则打算过来看好戏的徐则坚。
但很快。
钟扬叙、徐则坚等人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想来宋明远也学会了翰林院的敷衍之道,对这本《农桑辑要》敷衍了事,只为快快交差。
钟扬叙是心中笃定,当即免不了捧杀几句。
“宋编撰果然才高八斗!”
“这本《农桑辑要》,若是换成寻常人,少说要一个月完成。”
换作寻常时候,宋明远听到这话定会刺上几句,质问钟扬叙是不是故意针对他。
但如今他见周遭人一副见怪不怪、看好戏的神色,也知道这等戏码在翰林院时常发生,便懒得多费口舌。
钟扬叙先是捧杀一番,继而翻开了这本《农桑辑要》。
方才他在心中连如何训斥宋明远都已想好,可翻开书页时,却是吓了一跳——
整本《农桑辑要》全然没有敷衍的痕迹。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批注。
密密麻麻的,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钟扬叙心中一震,喃喃道:“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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