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远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腹诽起来——
这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清醒地活着,只会让人愈发难受。
有仇不能报,更是让人痛不欲生。
他对上范宗那坚决的眼神,想了又想,他长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开口道:“您既然都已这样说了。”
“我如何还敢藏着掖着?”
“没错。”
“当日正是常勉对晴姐儿做了那等禽兽不如之事,他已亲口承认了。”
说着,他又连忙道:“不过您放心,常勉欠晴姐儿的,有朝一日,我定会叫他十倍、百倍、千倍地奉还!”
自范宗知晓宋明远殴打常勉一事后,就匆匆赶来定西侯府。
在他前来定西侯府的路上,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如今听宋明远这般说,他红了的眼眶眨了眨,到底没叫眼泪掉下来,他直道:“好!”
“明远,你既然这样说了,我便信你。”
说着,他更是感慨起来:“当日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聪明过人。”
“如今看来,我是半点没有看错人……”
宋明远见他如此镇定,悬着的一颗心反而放了下来。
“您莫要说这些。”
“我们之间若说这些,实在是过于见外了。”
“人在做天在看。”
“常勉做出如此歹毒之事,老天爷全然看在眼里,定不会让他有什么好下场的……”
范宗听到这话,只平静点点头。
他既已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寒暄几句后,很快就走了。
倒是宋明远看着范宗那平静的背影,
宋明远看着他那离去的背影,却忍不住琢磨起来——
方才范宗太过于冷静。
冷静的有点不对劲。
他当即就忍不住吩咐道:“如意。”
“这几日你要寸步不离盯着范先生,免得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如意连忙应道。
……
待范宗一出定西侯府大门,眼泪就忍不住簌簌落下。
他曾无数次与女儿范雨晴说过,人活着要向前看。
他眼见着范雨晴不像从前一样沉默寡言,愿意出去走走看看,他是乐在心里。
但是,他们能忘却保定之事,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吗?
范宗知道,不仅女儿做不到。
他更是做不到。
范宗曾许多次想起保定寺庙一事。
并非他刻意去想。
而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如今那歹徒的面容变得清晰明朗,这叫他如何能不恨?
范宗不仅恨,更是恨得想将常勉碎尸万段。
饶是如此,他仍觉得不解气。
范总坐在宋明远为他安排的马车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刚擦干净却又掉了下来。
可不管心里再怎么伤心难过,待马车停稳后,他下车前是深吸一口气,胡乱将脸上的眼泪擦去。
在他下车那一刻,面上更是隐隐浮现出些许笑容来。
走进院子,只见妻子陈氏还与从前一样带着幼儿认字玩耍。
女儿范雨晴坐在香樟树下的石凳上做绣活。
每个人都一如从前,好像未曾发生过保定寺庙之事。
但范宗心里清楚,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不仅不敢提起当日之事,甚至连‘保定’、‘寺庙’或‘堂姨母’等字眼都不敢提起。
范雨晴一看到范宗进来,当即含笑迎上前。
“父亲。”
“厨房刚炖了绿豆汤。”
“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您可要喝上一碗解解暑?”
“好啊!”范宗望着女儿那张消瘦不少的脸,点点头笑道,“定西侯府之中都是些名贵茶点,我可真吃不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母亲煮的绿豆汤。”
很快,范雨晴就端着一碗绿豆汤出来。
范宗心不在焉地坐在石桌前喝着绿豆汤,眼神却时不时扫向陈氏等人。
除去长女范雨晴外。
他还有两个儿子,一个不过十岁出头,一个只有五六岁。
都说男孩顽皮,可他这两个儿子个个听话懂事。
特别是长子范培,虽年纪不大,却已过了县试,如今在京城之中已是小有名声,人人称赞。
范宗看着范培那青涩的面容,问道:“培哥儿。”
“你可想去宋氏族学念书?”
范培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父亲,我当然想!”
“不过……”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宋氏族学向来只收大周亡士子弟,我能去吗?”
他知道父亲一向刚正不阿,从不愿沾染旁人的光。
从前他也不是没委婉提出想去宋氏族学念书,可父亲却没答应。
如今范宗却笑道:“当然可以。”
“如今宋氏族学之中不仅有宋光在,明远也赋闲在家,想来会为族学中的子弟指点一二。”
“纵然明远只比你上几岁,但若能得他指点几分,也够你受用无穷。”
说话间,他见次子范驰也出来了,当即道:“待会儿我就修书一封,你们两人明日一早拿着这封书信去定西侯府,找明远或者宋光都可。”
“他们看到这封书信,定会将你们收入宋氏族学。”
范培也好,范驰也罢,听到这话顿时高兴不已。
范宗当即提笔开始写信。
等他这封信写完,已是夕阳西下,陈氏已带着女儿范雨晴进去堂屋摆饭。
范宗看到穿行于游廊的陈氏,轻声开口:“敏君。”
陈氏扭头看向他:“有何事?”
范宗看着妻子这些日子明显苍老不少的模样,心中亦不是个滋味。
他知道不仅仅只有自己疼惜女儿,妻子陈氏对女儿的疼惜不会比他少,这些日子的伤心难过更不会比他少——
母女连心。
范雨晴可是陈氏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啊!
范宗见陈氏双鬓白发似又多了些,直开口道:“敏君。”
“从前你不是与我说过多次,想要带着孩子们一起回老家吗?”
“这几日,我已想过这件事。”
“如今老家的房子虽年久失修,可若花上几十两银子修缮一番,也能住人。”
“到时候,再在院子里养上两条大黄狗,种上几块菜园子,这日子比在京城不知好上多少。”
这话陈氏从前不知与他提过多少次。
可从前每每提起,范宗都拒绝了。
她也知范宗寒窗苦读多年,心中自有抱负在,若是要他放弃一切回去老家是何等残忍,久而久之便再未提起。
如今听到这话,她面上一喜。
“好啊!”
“你、你……终于舍得辞官了?”
“我这就写信回去,请人帮着修修房子。”
“等房子修好,咱们就带着晴姐儿他们回去。”
“叫我说,这京城虽大,却没什么好的,远没有咱们老家好……”
她只顾着高兴,压根没有多想为何范宗既想回去老家,为何还要让两个儿子前去宋氏族学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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