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远与贺府尹贺山泉也是打过多次交道,对贺山泉的性子也是有几分了解。
他知道,贺山泉之所以如此急不可耐,十有八九是章首辅授意的。
他更知道,盐坊已初见收益,陈大海巴不得章首辅对自己下手,如此陈大海方能抓住章首辅的把柄,但章首辅却不是傻子,可不会在京城,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的。
他能够感受到章首辅的急切。
如此,他是愈发觉得自己这步棋没有走错。
“老师。”
“若学生没有猜错。”
“定是章首辅授意您过来劝学生的。”
“章首辅之所以如此,并非想要拉拢学生,而是舍不得私盐生意。”他
“以学生愚见,就算学生此刻愿意与陈大海划清界限,以章首辅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也定然不会放过学生的。”
“如今您说这些,太迟了!”
“什么太迟了?”贺山泉问道,他显然没察觉到自己情急之下已被宋明远牵着鼻子走,“如今常清死了,章首辅对我也多有倚重!你若能迷途知返,大不了我在章首辅跟前替你美言几句。”
说话间,他更是拍着宋明远的肩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明远啊!”
“你可莫要一错再错!”
“错到底了!”
这话骗鬼呢!
宋明远心中清楚。
若章首辅真对贺山泉有所倚重,贺府尹也不会瘦成这般模样。
但贺山泉毕竟是堂堂府尹大人,宋明远多少要给他几分面子。
宋明远更是知道以贺山泉的性子,若自己不松口,只怕会喋喋不休。
他当即就道:“老师。”
“这件事非同小可。”
“能否容学生思量两日?等学生想清楚了,再给您答复如何?”
贺山泉虽心急如焚,却也知道牛不喝水难按头的道理,只能悻悻离去。
当然。
离开前他不忘再三叮嘱,让宋明远早日给他答复。
在他看来,即便宋明远是个傻子,也会选择投靠章首辅的。
一来陈大海不过是个宦官,也就勉强在永康帝跟前说得上话,在朝中是毫无根基。
二来章首辅如今可是权势滔天,朝中无人能制衡的。
贺山泉火急火燎离开了定西侯府,直奔章家而去,打算将这‘好消息’告诉章首辅一声。
只是,如今他却是连见到章首辅的资格都没有,也就见到了章家管事一面而已。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宋明远累了一日,见聒噪的贺山泉终于走了,这才睡下。
也不知是回到苜园的缘故,还是与陆老夫人闲话几句的缘故,亦或者是已经知晓章首辅已乱了分寸的缘故,宋明远这一觉倒是睡得不错。
次日一早。
宋明远还是一如从前,早早起身去了都察院。
孙长平受重伤一事,已在都察院闹得沸沸扬扬。
章首辅有意将此事闹大,故而虽未查到当日对孙长平下手的那两个黑衣人,却已纵容风言风语却已传遍整个都察院,甚至传遍京城。
如今人人都知道宋明远是看不惯同僚孙长平,所以派人打断了孙长平的双腿。
因此,等着宋明远刚到都察院,正翻看这几日遗漏的文书时,汪德就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宋大人,你来的可真早。”汪德扬了扬手中的竹筒,小心翼翼递了过去,“刚才我在都察院门口见有卖豆浆包子的小贩,闻着怪香的,就买了些。”
说着,他轻声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要是没吃,不如先垫垫肚子?”
这早饭本是他为自己买的,都察院里一个个人都闲得发慌,每日早上来了后,不是喝茶就是吃东西,也无人管。
虽说他与宋明远一向相处的还不错,但现在见宋明远这般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难免发怵——
这宋明远不喜欢孙长平,他是知道的。
别说宋明远,就连他,也不喜欢孙长平。
孙长平那人聒噪得很,实在讨嫌。
可就因为人家多嘴,就要打断人家的双手双腿?
这也太残忍了些!
“汪大人,多谢你了!不过不必了,我出门前已经吃过早饭。”宋明远淡淡笑道,随即又伏案提笔起来。
自踏入都察院以来,不管旁人如何懈怠,他始终兢兢业业。
别说在当班时间吃饭、闲聊,就连发愣的时候都少有。
汪德一手捏着包子,一手攥着装豆浆的竹筒,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如今都察院的衙房里烧着地笼,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这包子要是拿出来啃几口,味儿能飘满整个屋子。
宋明远连孙长平聒噪几句都能狠下杀手,会不会因为他多吃几口包子、味道大了,也对他下手?
汪德心里没底,偷偷把包子和竹筒藏了起来。
若不是怕宋明远心生疑心,他恨不得直接把这东西丢出去。
饿肚子算什么?
饿肚子虽难受,可总比丢了性命强!
汪德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却咬牙忍着,半点不敢露出端倪。
他看似在翻看文书,实则一直在偷偷打量宋明远面上的神色。
他越看越觉得孙长平之事定是宋明远做的,要不然孙长平这么大个活人没来都察院,宋明远怎会问都不问上一句?
宋明远虽伏案低头,却能察觉到汪德的目光一次次朝自己扫来。
被一个大男人这般盯着,终究有些别扭。
他索性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抬头看向汪德,道:“汪大人。”
“你若有话想问、有话想说,尽管开口便是,何必吞吞吐吐?”
“有些话憋在心里,着实难受。”
“没、没什么。”汪德讪笑道,却又觉自己方才的打量太过明显,急忙岔开话题,“我就是想问问你真不吃这包子?这包子可是羊肉大葱馅儿的,香得很……”
宋明远:“……”
他自然知道汪德想问什么,见他这般模样,想笑又不能笑,索性挑明了。
“汪大人。”
“你可是想问孙长平的事?”
“孙长平与我,虽关系不算深厚,却也有同僚之谊,我哪里会对他狠下杀手?”
“只是……我前几日在陈公公跟前提了几句孙长平那嘴实在烦人,再然后,就出了这等事……”
他瞥见汪德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道:“我与汪大人同为同僚,所以才会说这等话。”
“有些事情无凭无据的,还望汪大人莫要对外声张。”
他深知既然要做佞臣,那自然要张狂些。
看不惯谁,就该对谁下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科举!笑我庶子无能?我连中六元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