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远虽不知道常家发生了什么,
但他隐约也能猜到几分的。
他向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今日动手之前,他自然也是先彻查过的——
常家庶务一向是由常高阳负责。
从前常阁老顶多问上几句。
但经常阁老名声一落千丈后,十有八九会将更多的心思放在政务之上,放在讨好章首辅等事之上。
对于常家庶务,常阁老应该只吩咐不过问。
如今常勉跟着常高阳学习庶务。
他赌的就是常勉按耐不住,赌的就是常高阳护子心切。
毕竟自古以来只有藤连瓜,少有瓜连藤的。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老子,寻常人十有八九会偏向于前者。
宋明远并不担心常家之事。
他琢磨不定的却是崔次辅崔曙今日所言。
他思来想去,仍没琢磨出个门道来。
他索性登门去了范家。
他刚去范家就碰见了范宗长女范雨晴。
因宋明远从前时常出入范家的缘故,他对范雨晴也很是熟悉。
范雨晴今年方15,不仅生得是秀美端庄,更是知书达礼,颇有大家风范。
宋明远见范雨晴正在带弟弟妹妹玩耍,就道:“晴姐儿。”
“范先生可在家?”
一向落落大方的范雨晴今日见宋明远身着一身石青色衣裳,腰间挂着章首辅所赠的那方玉佩,虽浑身上下再无饰物。
但正因如此,却愈发显得宋明远是温润端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枚尚未经打磨的玉佩。
如今尚未打磨,就已是价值不菲。
来日,只怕会价值连城。
范雨晴不由想到隔壁阿姐与她说的那些话。
“哎。”
“晴姐儿。”
“时常来你们家的那位宋公子可有定亲?”
“若是没有定亲,你倒是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叫你爹娘好好想想办法。”
“这天底下好男人难找,长得好看且有权有势的好男人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你爹对宋公子有恩,你们两人从小又是青梅竹马,这门亲事可谓天造之合。”
女子早慧。
范雨晴从前就对宋明远是有几分好意的。
那隔壁阿姐的话更像是春日细细绵绵的雨珠,让她心里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
如今范雨晴一看到宋明远就羞红了脸,低声嗫嚅道:“我,我爹就在书房。”
“我还有事儿就先去忙了。”
宋明远看着转身离开的范雨晴,只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他今日有要事在身,并未多想,很快就抬脚匆匆去了范宗书房。
当范宗听说今日之事后,亦是眉头紧皱,直道:“我不过翰林院一小小闲官,能接触到当朝赐辅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不过我也是听人说过的,当年当今圣上刚登基时,崔次辅也有心想要为民为国做些实事。”
“只是章首辅很快后来者居上,将他压的死死的。”
“久而久之,他便什么事都不管,落了个清闲自在。”
说着,他顿了顿,又道:“明远,你可还记得当年谢润之判的官员之子强占民妇一案?”
宋明远点头道:“我记得。”
“当年那官员之子强抢民妇,那妇人已怀有身孕。”
“但后来因谢润之出手,原本指认那官员之子的丈夫却转身做起了伪装,说是妇人先勾引官员之子在先。”
“再后来,谢润之判了那妇人自缢身亡,那官员之子更是无罪释放。”
“那妇人年迈的双亲守在城门,逢人便说妇人的冤屈。”
“不少读书人和百姓自发联名,游街示众,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
当时,他还并未来到大周。
但就算那时候原主年纪尚小,因这件事闹得太大,却也是有几分印象的。
正是因此,谢润之得了个‘谢阎王’的称号。
也是因此,谢润之才能得章首辅重用。
范宗也是有女儿的,提起当年之事,他仍是历历在目,若非那时他已是官身,定是要随那些百姓一起游行示众的。
“明远。”
“此事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内情。”
“当年不少人知晓那章首辅与那官员之子是沾亲带故,便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崔曙身上。”
“他们在崔家门口游行示众,拦住了崔曙上朝时的路。”
“崔曙却当众与他们说自己不过闲散次辅,若是他们还要再闹事,则要派顺天府来抓人了。”
“那些闹事之人想着他从前也是一为国为民的好官,自是不信。”
“谁知崔曙下朝时见他们仍徘徊在崔家门口,未曾离去,果然报了顺天府。”
说到这里,他更是苦笑一声:“后面的事情,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
“那些百姓虽一个个却怀着一颗赤诚之心,但大多数人是拖家带口。”
“顺天府关了几十个人,打了几个人,他们变怕了。”
“这件事后来是不了了之。”
听到这里,宋明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早从师父柳三元身上知道人都是多面的,看似是好人的,不一定是坏人,比如常阁老。
看似是坏人的也不一定是坏人,比如曾经的如意。
宋明远微微叹了口气,直道:“暂不提崔曙崔次辅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今日他的行径实在是怪异,范先生您说……”
崔曙不会故意泄露殿试考题给他吧?
崔曙身为来日殿试主考官,知道来日殿试的题目也是情理之中。
范宗读懂了他的意思,低声道:“我亦有此怀疑。”
“虽说从古至今殿试大多皆由当今圣上亲自出题,但永康帝一向不问世事,此事交由两位主考官负责亦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他为何要提前泄露考题给你?”
要知道,这泄露考题可是大罪。
可是会叫崔曙晚节不保的!
宋明远亦摇摇头,苦笑道:“我若是知道,今日就不会来找您呢!”
他们两人是思来想去,仍未讨论出个结果来。
他们顾不得此时已至傍晚,很快就坐上马车,前去城郊柳家。
柳三元听到此事,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亦是沉沉。
“我是与崔曙打过交道的。”
“难道是崔曙见你夺得殿试第一无望,所以才会提点你几句?”
“不过以你的才学,怎么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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