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堂起来。
宋明远想着如今时候尚早,这兵马司尚未开门。
他想了想,便直奔柳家而去。
柳三元听说此事之后,当即就道:“明远,你糊涂啊!”
“范宗询问你为何殴打常勉时,不管他怎么问,你都该矢口否认!”
“以范宗的性子,就算他心存怀疑,没有确切答案之前,也不会冒冒失失动手。”
说着,他更道:“你糊涂!”
“范宗却比你更糊涂!”
“想叫常勉去见阎王,有一百一千种方法,可他却选了最傻的那一种。”
宋明远在外与人打交道时,虽心眼子不少,但他与柳三元、范宗在一起时,却从未想着藏着掖着。
如今他听到柳三元这话,顿时只觉姜还是老的辣。
他与范宗打交道这么多年,亦知范宗一生光明磊落,就算给女儿报仇,也想要堂堂正正。
这话,他却不敢说,直道:“师父。”
“依您看,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柳三元是又急又气,没好气嚷嚷道,“现在你知道问我,那你们一早做什么去了?”
说着,他又道:“就算常勉不是常清的孙子,只怕也没有办法。”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更何况如今常勉已经去世,死无对证,他强占晴姐儿一事已无从深究。”
他太清楚为何范宗会选择这样的死局,不仅是范宗性子一贯如此,更重要的也是不想牵连他们。
让这案子没有翻案的可能,他们就不会四处奔波游走。
宋明远想到其中的关键之处,也只能叹气。
他们师徒商量几句后,他便离开柳家,回去备上礼物,前去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是负责京城治安、行政与消防的主要机构。
昨夜,范宗已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
但,五城兵马司在中、东、西、南、北五城各有一名兵马指挥。
天香楼隶属京城城东。
故而,宋明远今日直奔城东兵马指挥司而去。
和他想的一样,他不仅在城东兵马指挥司没见到这位指挥大人,甚至他到了这人私宅,也是吃了闭门羹。
甚至这门房见他递过来的金锭子,吓得直摆手。
“宋编撰。”
“您请回吧!”
“我们家大人说了,此案牵涉巨大,在案件审出结果之前不见客。”
宋明远:“……”
他伸出去的手,只能缩回来。
如今别说他想替范宗翻案,就是想见上范宗一面,都是难于上青天。
范宗案与当日定西侯一案性质完全不一样,他们两人,一人是得常阁老污蔑,一人则是当众行凶,人证物证俱在,好像毫无转圜的余地。
宋明远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转身上了马车。
他安慰自己道——
不能急。
不能慌。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就在宋明远一筹莫展时,常家也乱了套。
常勉虽与常阁老没了关系,但在常高阳心里,他却是自己的儿子。
当常高阳清晨一大早听说常勉的死讯,是两眼一黑,差点栽了过去。
他恨不得将范宗以及范宗的家人千刀万剐。
但这一次,他虽是伤心欲绝,却到底没有失了分寸。
他前去书房,找到了常阁老。
常阁老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养病,这病早就养好了。
但章首辅一日不发话,他这病就一日不敢好。
但经过这么久的休养,他面色和心情都有所好转。
闲暇时候,他时常忍不住想——
老天爷对他常清不薄,纵然历经险阻,却仍能叫他安然无恙。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如今崔曙即将致仕,章首辅无人可用,这次辅的位置,他未必不能想一想。
此时。
常阁老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逗弄着自己廊下的那只牡丹鸟,心情颇好。
人活在世上,身居高位,谁又没经历过这等大风大浪?
若是熬过来,那便又是一条好汉!
可就在这时,常高阳却失魂落魄、踉踉跄跄跑了进来。
常阁老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神色,当即就皱眉道:“高阳,可是发生了何事?”
“父亲。”常高阳顿时就红了眼眶,自古以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令人伤心欲绝。他哽咽道,“勉哥儿,勉哥儿没了。”
常阁老一愣,继而道:“怎会如此?”
他虽然彻底放弃了常勉,却对常高阳暗中接济常勉一事睁只眼闭只眼。
他打算将常勉当个废人养着。
反正常家家大业大,总不会缺了这点银子的。
还未等常阁老想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听常高阳又道:“勉哥儿是被范宗害死的!”
“我、我定要杀了范宗全家!”
“我一定要替勉哥儿报仇!”
常阁老一听这话,愈发不解。
他甚至顾不上伤心难过,皱眉道:“范宗?”
“范宗为何会杀了勉哥?
“你莫要着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虽并不十分了解范宗,却也知道,无缘无故的,范宗不会对常勉下手。
他见常高阳磨磨蹭蹭、欲言又止,直厉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你真要为了这个孽障,毁了咱们常家吗?”
常高阳见父亲如今已然动怒,当即就一五一十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
他本是不知道常勉前去保定一事。
但他收到儿子死讯,亦觉得不对劲。
他连忙找来身边两个小厮,先一顿板子打下去,这才知道其中来龙去脉。
如今他更是忍不住道:“父亲。”
“不管勉哥儿之前做错了什么,如今人都已经没了,难道还要再计较这些吗?”
“不管怎么说,是范宗杀人不对……”
常阁老见他如此说,顿时明白常勉为何会被养歪了。
但如今他顾不上这些,甚至顾不上伤心难过,道:“糊涂!”
“真是糊涂!”
“你们父子两个,简直一个比一个糊涂!”
“那孽障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范宗的女儿!”
“范宗在一众学子之中本就颇有威名,更不必提他身后还有宋明远和柳三元……”
他虽又气又恼,但如今还是冷声道:“罢了,人都死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了意义,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这话听的常高阳是一愣一愣的。
“父亲。”
“如今可是我们家死了人,这该想办法的不是范宗、宋明远他们吗?”
常阁老冷冷扫了他一眼:“你当你得罪的是寻常人吗?你得罪的可是两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他深知与长高阳这个蠢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当务之急是将主动权攥在我们手里,若让宋明远找出此案漏洞,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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