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来自“定义维度”的回响,如同创世之初的钟声,余韵未散,却已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现实,不容置疑地烙印在龙渊帝国每一位生灵的意识深处。他们不再是宇宙间自由发展的文明,而是某个无法想象的高维存在设定的“竞技场”中的一名“候选者”。所谓的“意义之敌”,很可能只是这场宏大“试炼”的一部分,是筛选机制,是……淘汰的工具。
绝望并未消失,但一种被置于更大棋局之上的荒谬感与不屈的怒意,开始取代单纯的恐惧。
“‘意义沙海’……”陆辰重复着回响中提及的试炼名称,目光穿透皇宫的穹顶,仿佛在凝视那无形的、执掌“定义权”的裁判,“无论这是机遇还是陷阱,龙渊,没有退路。”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机会抗议。在回响传来的同时,帝国所有的监测设备都捕捉到了一个正在帝都星上空急剧形成的、无法用任何物理参数描述的异常结构。它并非空间裂缝,更像是一片覆盖了整个天穹的、流动的、由无数闪烁又湮灭的“概念”和“可能性”构成的沙漠幻影。
“‘试炼’入口已出现。”叶瑾萱感受着那幻影中传来的、仿佛能消磨一切存在意义的吸力,脸色凝重,“它不排斥物质和能量,但它会……考验我们的‘定义’。”
很快,初步的探测结果证实了她的预感。任何进入“沙海”幻影的探测器,其传回的数据都会迅速变得混乱、无意义,最终彻底失联。并非被破坏,而是其携带的“探测”这一行为本身的意义,连同其作为“工具”的定义,都被那片沙海悄无声息地“风化”了。
这是一片吞噬“意义”的沙漠。
“常规手段无效。”玄鉴看着面前雪花般乱码的屏幕,沉声道,“我们必须以‘定义’对抗‘定义’。需要最强大的、最能代表龙渊秩序本质的‘意义载体’进入其中,锚定自身,并探寻其中的规则。”
人选不言而喻。
陆辰与叶瑾萱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已然明了彼此心意。他们是龙渊秩序的缔造者,是龙皇与青鸾本源的承载者,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龙渊帝国最核心“定义”的化身。
“朕与帝后,将亲入‘沙海’。”陆辰的声音传遍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帝国上下,维持锚定网络,稳固后方。在我们归来之前,帝国意志,即为最高律法!”
没有盛大的送别仪式,在亿万臣民混合着担忧、期盼与坚定信念的目光注视下,陆辰与叶瑾萱化作一金一青两道交融的光辉,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那片覆盖天穹的、概念性的沙漠幻影之中。
进入“意义沙海”的瞬间,并非穿越物质屏障的感觉,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浸没。
周围不再是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由流动的“苍白”构成的荒漠。这里的“沙粒”并非实体,而是无数破碎的、失去关联的“信息碎片”、“遗忘的记忆”、“失效的定律”和“未被实现的可能”。它们如同流沙般翻滚,发出一种寂静却震耳欲聋的、消解一切的“沙沙”声。
陆辰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侵蚀他的龙皇之力。并非能量层面的对抗,而是他体内那代表着“统御”、“秩序”、“界定”的法则概念,正在变得模糊。他试图展开龙皇领域,金色的光辉却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汁,迅速在苍白的沙海中扩散、淡化,难以凝聚成稳定的形态。
叶瑾萱的情况类似,她的青鸾本源所代表的“生命”、“净化”、“生长”等概念,也遭到了强烈的“意义风化”。生命古树的虚影在这里显得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被吹散。
“在这里,我们的力量,我们的存在,都需要重新‘定义’和‘确认’!”叶瑾萱立刻明白了关键,“不能依靠惯性,必须时刻以意志,重申我们‘是什么’!”
她集中精神,不再仅仅是释放力量,而是以灵魂为核心,不断地“宣告”:“我乃青鸾,执掌生命与净化!”随着她的意志聚焦,那原本扩散淡化的青辉开始重新收拢,虽然范围远不如外界,却如同风中的烛火,顽强地稳定了下来。
陆辰眼中金芒爆射,一股霸道绝伦的意志冲天而起:“朕乃龙皇,万法皆需俯首!”那淡化的金色领域骤然收缩,凝聚成一件覆盖在他体表的、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帝袍,其上的每一道纹路都仿佛是由最纯粹的秩序法则直接编织,抵抗着沙海的侵蚀。
他们如同在流沙中跋涉的旅人,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定义,否则便会像那些探测器一样,被同化为沙海的一部分,失去所有意义。
沙海之中,并非空无一物。偶尔,他们会遇到一些其他文明的“残骸”——并非物质残骸,而是某种凝固的“意义结构”。有的像是一座由“绝对理性”构筑的、却已布满裂纹的水晶金字塔,内部空无一物;有的是一团不断试图重组、却始终无法成型的“混乱诗篇”;甚至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仿佛由无数哀嚎面孔构成的“绝望图腾”……
这些都是失败的“候选者”,他们的文明核心定义,最终没能在这片沙海中坚持下来,化为了永恒的警告。
不知行进了多久,就在陆辰与叶瑾萱都感到灵魂层面传来阵阵疲惫时,前方的沙海出现了变化。
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出现在视野中,那里矗立着几根巨大的、由某种闪烁着星光的未知材质构成的残破石柱。石柱上刻满了并非文字的、直接传达概念的印记,似乎在阐述着某种古老的、关于“存在”与“定义”的智慧。
而在石柱环绕的中心,一个微弱的光球正在闪烁,其中传出的波动,竟然与之前“始源遗泽”和“定义维度回响”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顶着巨大的压力走向那片石柱林。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那片稳定区域的瞬间——
整个“意义沙海”突然剧烈翻涌起来!苍白流沙冲天而起,在他们面前凝聚成一个庞大无比、没有固定形态、却散发着与“现实淡化”同源,但更加主动、更加狰狞的气息的——怪物!
这怪物没有五官,没有肢体,其“身体”由无数正在被迅速“擦除”的星辰、文明、记忆的幻影构成,它的核心,是一片绝对的、连“虚无”概念都否定的空洞!
它,就是“意义之敌”在这试炼场中的具象化!是“意义沙海”本身的守护者,或者说……清除者!
空洞的核心转向陆辰与叶瑾萱,一股无法抗拒的、旨在将他们从“存在”记录中彻底删除的意志,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试炼的第一个真正的挑战,以最直接、最致命的方式,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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