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大营,李景隆新帅帐。
气氛凝重。平安的副将刘镇带着几个惊魂未定的将领,身上带伤,狼狈地汇报夜袭惨状。
“大帅!监军大人!”刘江声音嘶哑,充满悲愤:
“平安将军下落不明,恐已…瞿将军力战殉国!燕逆凶残,朵颜三卫骁勇异常。”
“我军…我军东北、西北大营损失惨重!初步估算,折损将士…恐逾十万!”
李景隆和陈兴对视一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沉痛”。
李景隆猛地一拍桌子,怒发冲冠:“岂有此理!燕逆朱棣!安敢如此猖狂!此仇不报,本帅誓不为人!”
他随即转向陈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监军大人,您看接下来…”
陈兴眉头紧锁,手指敲着地图,沉声道:“燕逆新胜,士气正盛,且得朵颜三卫强援,骑兵之利更甚。”
“我军新遭重创,士气受挫,若聚于一处,恐为其集中兵力所乘。”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最终落在刘江身上,带着一种“为大局着想”的凝重:
“为今之计,唯有化整为零,灵活应变,避其锋芒,袭扰疲敌!”
他指向地图:“本监军建议:大将军与我,率主力坐镇真定大营,深沟高垒,吸引燕逆主力,使其不敢妄动!”
“平安将军麾下剩余将士,约八万,由刘副将统领。与瞿能将军残部,约两万,由李副将统领。”
“合兵一处,组成快速反应兵团,由刘副将暂代统领,李副将辅之!”
刘江一听,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岂不是把他们这些刚被打残的非嫡系部队单独拎出去当诱饵和靶子?
陈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转为“推心置腹”:
“刘副将!此乃重任!非勇毅忠贞之将不可担之!你部皆为百战劲卒,虽经挫折,锐气犹存!”
“本监军并非让你部去硬撼燕逆主力,而是发挥机动优势,在外围巡弋。”
“袭扰其粮道,捕捉其小股部队,不断消耗其锐气!”
“此乃疲敌之计,亦是保存我军有生力量之上策!”
“待燕逆久攻真定不下,师老兵疲之际,你部再与主力内外夹击,必能一雪前耻!”
李景隆立刻接话,拍板定论:“监军大人深谋远虑!刘副将!李副将!此乃戴罪立功、报效朝廷之良机!”
“本帅命你二人,即刻整军,按监军部署行事!务必小心谨慎,保存实力!”
“若遇燕逆大队,不可浪战,速速回报!本帅与监军大人自会接应!”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刘江和李副将虽然心中疑虑重重,觉得像是被推出去顶雷。
但陈兴“保存实力”、“不可浪战”、“速速回报”、“主力接应”的承诺。
又让他们抓到了一丝希望和推卸责任的余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一丝侥幸,只能硬着头皮抱拳:“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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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兵后的“快速反应兵团”营地,距离真定主大营五十里。
刘江和李副将的部队驻扎在一处相对易守难攻的山谷。
士兵们惊魂未定,士气低落。刘江和李副将愁眉不展,反复研究地图。
试图找到既能“袭扰粮道”又能“保存实力”的“安全路线”。
内心对李景隆和陈兴的“接应”承诺充满不信任,却又不敢明说。
第三天深夜。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刚刚进入梦乡。营地外围,几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潜行。
熟练地避开了哨兵。他们摸到粮草堆和营帐密集处,掏出火折子…
“轰!”“轰!”
几处火头几乎同时窜起!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走水了!走水了!”凄厉的警报瞬间划破夜空!
营地大乱!士兵们惊慌失措地从营帐中冲出,衣甲不整,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
“呜——呜——呜——”
恐怖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加嘹亮,更加密集!大地开始剧烈颤抖!
朱棣亲率的朵颜三卫主力,以及那支用两万匹战马武装起来的新锐燕军骑兵,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
再次从预伏的方向汹涌而来!这一次,他们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插营地的心脏地带!
“燕军!是燕军主力!”
“快跑啊!”
绝望的呼喊声淹没在铁蹄的轰鸣中!
刘江和李副将肝胆俱裂!他们拼命想组织抵抗,但营地内部多处起火,士兵炸营,指挥完全失灵!
更可怕的是,来袭的燕军骑兵数量庞大,冲击力惊人,根本不是他们这支疲惫之师能抵挡的!
“结阵!结阵!”刘江嘶吼着,试图收拢亲兵。
一支朵颜三卫的骑射小队如同旋风般掠过,密集的箭雨精准地覆盖了刘江所在的位置!
刘江身边的亲卫瞬间倒下一片!他本人也被一箭射中大腿,惨叫一声栽下马来!
李副将更惨,试图带人冲击燕军侧翼,迎面撞上了朱高煦率领的重甲骑兵!
如同鸡蛋撞石头,瞬间被淹没,生死不知。
这场突袭,虽然没有了精确的布防图指引,但在内应制造混乱和绝对的实力碾压下,依旧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燕军骑兵在混乱的营地中反复冲杀,火光映照着仓皇逃窜的身影和绝望的哀嚎。
激战持续到黎明,燕军才如同退潮般撤走,留下一个如同人间地狱的营地。
初步清点,刘江的“快速反应兵团”损失超过五万人!
辎重粮草被焚毁大半!刘江本人重伤,李副将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建制几乎被打残,只剩下不足五万惊弓之鸟般的残兵。
当惊魂未定的刘江在亲兵拼死护卫下,带着残部狼狈不堪地逃回真定大营寻求庇护和“接应”时。
看到的景象让他们彻底傻眼了——人去营空!
昨日还壁垒森严、旌旗招展的真定大营,此刻一片死寂!营门大开,营内空空荡荡!
只有满地丢弃的垃圾、熄灭的灶坑,以及一些被故意破坏的笨重器械!
李景隆和陈兴率领的三十万主力大军,连同他们的帅旗、辎重,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传令兵都没留下!
“李…李景隆!陈…陈兴!”刘江看着眼前空荡荡的营地,又望了望身后地平线上可能出现的追兵烟尘。
一股被彻底抛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悲愤和冰冷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他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从马上栽了下去,重伤昏迷。
他至昏厥前,也未能确凿地指证李景隆和陈兴的“通敌”,只留下满心的怨毒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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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和陈兴早已率领大军,以“战略转进”的名义,星夜兼程,一路南撤。
他们的行动极其迅速且隐蔽,对外宣称是“调整防线,诱敌深入”。
等朱棣彻底消化了北方,整合了投降的卫所和收编的兵力,麾下大军膨胀至二十余万,挟雷霆之势南下时。
李陈二人已安然退守长江南岸。
当陈兴的坐船渡过长江,踏上应天地界时,关于北方沦陷的急报也如影随形。
他站在船头,望着南方熟悉的城池轮廓,再回首眺望北方那片烽烟散尽却已易主的辽阔河山。
心中没有恨意,只有沉重的叹息和冰冷的计算。
‘允炆…’陈兴心中默念,‘你是个好孩子,心地纯善,可你…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
你身边那些蠹虫,为了自己的权位和私心,将你、将大明推入了深渊。’
他想起了朱元璋临终的嘱托,想起了朱标的托付,想起了那些枉死的藩王和被战火蹂躏的百姓。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老朱,你要大明江山,我会替你稳住。允炆…我也会保他性命。
这大概…是我这个姑父,能为那个心性不坏却太过无能的侄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长江的寒风,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真正的决战,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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