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元年,春。
立储风波前的暗涌。
朱高煦被封为汉王,开府建牙,志得意满。
那句“世子多病,汝当勉励”如同魔咒在他心中日夜回响。
他认定,父皇最终必会属意于他!当务之急,是壮大自己的声势,让朝野上下都看到“汉王党”的力量!
他采取了简单粗暴却有效的策略:撒钱!拉人!
汉王府的管家抬着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上面盖着红绸。
李景隆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锭、还有几件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
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亲自将管家送出大门:“哎呀呀!汉王殿下真是太客气了!”
“请务必转告殿下,本公深知殿下勇武,乃国之柱石!陛下面前,本公定当…嗯…秉公直言!哈哈,秉公直言!”
大门关上,李景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踢了踢箱子,对心腹嗤笑道:
“呵,这傻小子,钱倒是真舍得花。收着吧,就当…就当给本公压压惊了。”
“至于陛下面前?陛下心思如海,咱还是闭嘴保平安吧。”
耿炳文府邸
耿炳文看着汉王送来的厚礼,最瞩目的是那上好的辽东老山参和滋补药材,还有一柄镶嵌宝石的宝刀。
捋着花白的胡子,一脸“茫然”:
“哎呀,汉王殿下这是…?老夫年老体衰,耳朵不好使了,汉王殿下可是要老夫…保养身体?”
“嗯,殿下有心了!这参不错!告诉殿下,老夫这把老骨头,定会好好保养,争取…争取多为朝廷看几年大门!”
至于站队?耿老将军表示:风太大,听不清。
徐增寿倒是来者不拒,金银珠宝照单全收,拍着胸脯对汉王使者保证:
“回去告诉汉王!我徐增寿最佩服的就是汉王殿下这等英雄人物!放心!”
“朝中那些风吹草动,我定会第一时间…嗯…留意!”
“对,留意!有机会定在陛下面前,为殿下美言几句!”
转头他就把一半财物送进了宫里,美其名曰“汉王孝心,托臣转呈陛下赏玩”。
主打一个“钱照收,话照说,事嘛…看情况”。
长兴侯府
陈兴看着汉王府抬来的厚礼,包括孤本典籍、珍稀药材和一笔巨款。
叹了口气。他留下那几本珍贵的农书和医书,对管家说:
“这些书,本侯代天下寒门学子谢过汉王殿下馈赠,定妥善收藏于社学书馆。至于金银,”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贴着“社学营建”封条的箱子,“请转告殿下,其拳拳报国之心,本侯感佩。”
“这笔钱,本侯替殿下捐给即将兴办的京畿社学了,必勒石铭记殿下功德。”
管家目瞪口呆,只得抬着剩下的财物回去复命。
朱高煦也不是全无收获,他凭借英武的外表和在靖难中的赫赫战功。
加上慷慨的许诺,倒也拉拢了一批不得志的中下层武官、部分勋贵子弟以及少数渴望“从龙之功”投机一把的文官。
一时间,“汉王礼贤下士”、“汉王英明神武”的风声在应天城某些圈子里悄然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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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惊雷落定。
就在朱高煦感觉“形势一片大好”,准备在朝堂上制造些声势时。
朱棣的立储旨意如同晴天霹雳,直接砸了下来!没有任何铺垫,没有廷议讨论,直接宣布朱高炽为太子!
朱高炽胖胖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突变。几乎是踉跄着出列,深深跪伏在地,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推辞着:
“儿臣…儿臣惶恐!儿臣才疏德浅,体弱多病,恐…恐难当此社稷重担!恳请父皇…收回成命!另…另择贤能!”
他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二弟,眼神复杂。
朱高煦此时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挺拔的身躯瞬间僵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双眼死死盯着御座上的父亲,充满了难以置信、被彻底欺骗的愤怒以及滔天的委屈!
那句“汝当勉励”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勉强控制住没有当场咆哮出来。
朱高燧眼珠飞快转动,脸上立刻堆满最灿烂的笑容,声音洪亮: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荣登储位!实乃众望所归!”
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大哥仁厚好说话,以后日子更舒坦。
大多数支持朱高炽的文官们长长舒了一口气,如同打赢了一场大仗,纷纷出列,声音洪亮:
“陛下圣明!殿下仁厚贤德,深孚众望,立为储君,实乃江山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引经据典,盛赞嫡长之制合乎天理人伦。
而被朱高煦拉拢的官员脸色精彩纷呈!
有的如丧考妣,偷偷看向朱高煦,发现他脸色铁青,吓得赶紧低头;
有的面如死灰,知道自己的“投资”血本无归;
有的则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公开表态。收了钱的更是心中打鼓,生怕被牵连。
李景隆、耿炳文、徐增寿等“收钱大户”:
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笔直,脸上表情管理堪称教科书级别,仿佛从未与汉王有过任何私下往来。
李景隆甚至微微颔首,一副“陛下英明,臣深以为然”的模样。
陈兴站在勋贵队列中,面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只是目光扫过朱高煦那近乎崩溃的背影时,微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朱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冠冕下的目光深不可测,带着帝王的绝对掌控。
他无视了太子的推辞和汉王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淡淡地挥了挥手:
“太子不必推辞。此事,朕意已决。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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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硝烟弥漫。
退朝不到半个时辰,朱高煦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不顾内侍阻拦,硬闯了进来!
“父皇!”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愤怒:
“您…您为何如此待儿臣?!济南城下,儿臣为救您,身负重伤!您亲口对儿臣说‘炽儿多病,汝当勉励’!”
“您说这江山重担,将来要靠儿臣来扛!您说…您说…” 他泣不成声,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几乎将他淹没。
“儿臣一直记着您的话!拼死拼活,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如今…如今您却立了大哥!”
“您…您让儿臣如何自处?!您这不是…这不是把儿臣当猴耍吗?!”
朱棣原本在批阅奏疏,被朱高煦这一通哭诉撒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将朱笔拍在御案上,墨汁四溅!
“放肆!”朱棣雷霆震怒,声如洪钟,“朱高煦!你这是在质问朕?!朕立谁为太子,是朕的权柄!是国本大事!”
“岂容你在此胡搅蛮缠,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一样!”
朱棣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你好好想想,世子多病…朕说过吗?”
“如此心性,如何担当大任…滚出去吧,给朕好好反省。”
“父皇!”朱高煦梗着脖子,还要争辩。
“二弟!二弟!快别说了!” 朱高炽气喘吁吁地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上前拉住朱高煦,自己也跪倒在地,对着朱棣连连磕头: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都是儿臣不好!儿臣…儿臣这就向父皇请辞太子之位!让…让给二弟当!”
“儿臣身体不好,实在不堪重任!求父皇成全!” 他胖胖的脸上满是惶恐和真诚。
“你…!”朱棣看着太子这副退让的样子,再看看朱高煦那桀骜不驯的愤恨,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气得眼前发黑!
他指着朱高炽,手指都在颤抖:“混账!混账东西!朕刚立的太子,你转眼就要让?!”
“你把朕的旨意当儿戏?!“你把江山社稷当什么了?!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气死朕不成?!”
眼看局面要失控,一直在旁静观的陈兴不得不出面了。他先是对朱棣躬身: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然后转向朱高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汉王殿下,陛下立储,乃深思熟虑,为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计。太子仁厚,可安天下。”
“殿下勇武,乃国之干城,陛下倚仗之处甚多!”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因储位之争而兄弟阋墙,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更辜负了陛下对殿下的期许!殿下,当以大局为重,放下心中执念,辅佐太子,共保大明江山!”
陈兴的话,既是劝诫朱高煦,也是在提醒朱棣。朱高煦被陈兴的气势和道理压住。
虽然心中万般不服,但看着盛怒的父亲和懦弱的大哥,也知道再闹下去没有好果子吃。
他狠狠瞪了朱高炽一眼,重重磕了个头,一言不发,起身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朱高炽也连忙告退,追了出去。朱高燧早在朱棣发怒时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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