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陈实目眦欲裂,绝望的怒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嚎,瞬间撕裂了坊市喧嚣的伪装!他眼睁睁看着那缕淡青色的、如同毒蛇獠牙般的锐利灵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性的锋锐,直刺向他怀中那团不断蠕动的布包!那里包裹着他虚弱不堪、刚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小灰!
这一击若是落实,以林师兄练气后期的修为,足以轻易撕碎粗布,将里面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家伙绞杀成肉泥!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火山在陈实体内爆发!什么隐忍!什么低调!什么狗屁的委曲求全!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保护小灰!
“滚开!!”
陈实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嘶吼!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息,在极致的愤怒和守护的执念下,竟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运转!
他不再抵抗那股如山岳般压下的灵压,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孤注一掷地凝聚在抱着小灰的双臂之上!
他猛地一个旋身,用自己微胖的身体作为最后的盾牌,死死护住怀中的布包!同时,那凝聚了全部力量的双臂,不顾一切地向上格挡!试图用血肉之躯去硬撼那足以洞穿金石的灵气锋芒!
这无异于螳臂当车!以他伪练气一层的气息,去硬抗练气后期的含怒一击,结果只有一个——骨断筋折,连同怀中的小灰一起被撕碎!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围观的众人仿佛已经预见了那血腥的一幕!
炼丹童子(乙)脸上露出残忍而快意的狞笑!
林师兄(丙)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指尖的青色灵气去势更疾!他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屡次让他难堪的杂役,连同他那点可笑的依仗,一起灰飞烟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陈实甚至能感受到那青色灵气撕裂空气的锐利锋芒,刺得他手臂皮肤生疼的刹那——
“哼!”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饱含着无尽沧桑与浓烈酒气,却又如同九天惊雷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炸响的冷哼,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坊市所有的喧嚣与嘈杂,无比清晰地降临在这方寸之地!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洪荒的厚重威压!如同万仞高山轰然倾塌,又如同浩瀚星海瞬间冻结!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师兄(丙)指尖那缕志在必得的青色锐利灵气,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泥沼,瞬间凝滞、扭曲,然后“噗”地一声,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无息地溃散湮灭!
他那原本带着戏谑和杀意的淡漠眼神,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一股无法抗拒、如同天倾地覆般的恐怖压力,毫无征兆地从某个方向狠狠碾压而来!这股压力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他体内的灵力核心!
他只感觉自己全身奔涌的、属于练气后期的精纯灵力,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河流,运转猛地一滞!经脉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丹田气海疯狂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血液几乎凝固!
噗通!
站在林师兄旁边的炼丹童子(乙),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被这无形的灵魂威压扫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看向某个方向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看到了九幽魔神!
而首当其冲的陈实,那声绝望的嘶吼还卡在喉咙里,那凝聚了全部力量准备拼死一搏的双臂还僵在半空。他只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属于林师兄的那股如山灵压,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厚重、沉凝、带着浓郁酒气和泥土气息的…庇护感?
那股力量并非针对他,而是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将他和小灰温柔地包裹其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恶意和冲击。他体内狂暴运转的气息,在这股庇护下,也奇迹般地迅速平复下来,仿佛受到了安抚。
“谁?!” 林师兄(丙)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悸动,从牙缝里挤出惊怒交加的嘶吼。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剑,射向那冷哼传来的方向——坊市边缘,那条通往青云派后山方向的僻静山路入口!
只见在那被树荫笼罩的山道口,一个穿着破烂、浑身沾满酒渍和污垢的身影,正斜倚在一棵歪脖子老树的树干上。
是醉老头!
他依旧是那副醉醺醺、仿佛随时会瘫倒的模样,凌乱的花白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他微微低着头,似乎还在打盹,仿佛刚才那一声石破天惊、冻结灵力的冷哼,只是旁人的错觉。
但林师兄(丙)绝不敢这么想!他死死盯着那个看似不起眼的邋遢身影,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刚才那股直接作用于他灵力核心、让他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的恐怖威压,源头正是此人!那种感觉…他只在面对筑基期的师叔时体会过!不…甚至比那更加…深不可测!
“前…前辈…”林师兄的声音干涩无比,充满了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完全摸不清这老者的来历和深浅,但对方的实力,绝对是他无法抗衡的存在!
醉老头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依旧歪在树干上,喉咙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只有那微微抬起的、被乱发遮掩的眼皮缝隙中,一道冰冷、淡漠、如同万载寒冰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林师兄身上!
被那目光扫过,林师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冻结!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视他如蝼蚁尘埃般的漠然和…警告!
警告他…不要动那个杂役?
这个认知让林师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能让如此恐怖存在暗中庇护的杂役?他到底是什么人?那破石亭…难道藏着什么秘密?!
巨大的震惊、不甘和强烈的屈辱感在林师兄心中交织翻腾。他堂堂外门精英,竟被一个杂役和一个来历不明的老酒鬼当众落了如此大的面子!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指关节捏得发白。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杂役碎尸万段!
然而,理智死死地压制住了这股冲动。那老者的实力深不可测,一个眼神就让他灵力冻结!硬拼,绝对是自寻死路!
“走!”林师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低沉,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不甘。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炼丹童子(乙),猛地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坊市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背影僵硬而狼狈,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林…林师兄!等等我!”炼丹童子(乙)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一场看似无法化解的杀局,竟因一声突如其来的冷哼和一道冰冷的眼神,顷刻间烟消云散。
坊市街道上,一片死寂。
围观的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林师兄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山道口那个依旧歪在树干上、仿佛睡着了的邋遢老头,最后目光落回僵在原地的陈实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敬畏、好奇和难以置信。
“嘶…那老头是谁?好可怕的气势!”
“一个眼神就吓退了林师兄?!”
“这杂役…到底什么来头?!”
“那石亭…怕是大有文章!”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看向陈实的目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陈实僵在原地,如同刚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手脚冰凉,微微颤抖。刚才那生死一线的惊魂瞬间,林师兄指尖的青色锋芒,以及醉老头那一声如同天籁又如同惊雷的冷哼,依旧在他脑海中反复冲撞。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布包被刚才的混乱扯开了一些,露出小灰虚弱的小脑袋。小家伙似乎也被那恐怖的灵魂威压波及,绿豆眼紧闭,气息更加微弱,但至少…还活着!
巨大的庆幸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死死抱紧小灰,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望向山道口那个歪在树干上的身影。醉老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从未动过。但陈实知道,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庇护,绝非幻觉!
是醉老头救了他!救了小灰!
这个认知,让陈实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庆幸,但更多的…是更深层次的恐惧和茫然!这老怪物为何要救他?是因为那本破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庇护,是福是祸?
醉老头微微动了动,似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树干。那被乱发遮掩的眼皮缝隙,再次睁开一丝,冰冷淡漠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陈实身上。
那目光不再像看林师兄时那般充满警告的杀意,却依旧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让陈实浑身发毛的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看戏般的嘲弄?
陈实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瞬间从劫后余生的庆幸中清醒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与醉老头对视,也顾不上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抱着小灰,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连滚带爬的姿态,朝着山道方向——醉老头所在的方向——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立刻回到石亭!只有那里,在醉老头那无形的威慑下,或许才是暂时的安全之所!至于怀里的灵药…他根本不敢在此地多停留一秒去服用!
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狼狈地冲进了山道的树荫里,从醉老头倚靠的那棵歪脖子老树旁几乎是贴着边窜了过去,头也不敢回,沿着崎岖的山路拼命向上狂奔!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在山林间回荡。陈实感觉肺像要炸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但他不敢停!身后那无形的恐惧和醉老头冰冷的目光,如同鞭子般抽打着他,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速度!
怀中的小灰被他颠簸得发出痛苦的呜咽,但他已顾不上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回石亭!立刻!马上!
不知道跑了多久,当那熟悉的、被藤蔓覆盖的石亭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陈实紧绷的神经终于达到了极限。他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奔马,一头撞开藤蔓,踉跄着扑进了石亭,然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怀中的布包和小灰也被甩了出去!
“小灰!”陈实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双手捧起被甩到角落、蜷缩成一团、气息更加微弱的小灰,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再坚持一下…马上…马上吃药…”
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掏出那个装着凝露草和三叶青芝的玉盒,又取出瓦缸里的清水,手抖得几乎拿不稳东西。
就在这时,石亭入口的藤蔓被一只枯瘦、沾满污垢的手拨开了。
醉老头那邋遢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亭口。他依旧抱着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抱着小鸟泪流满面的陈实,又扫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玉盒和清水。
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声,像是嘲笑,又像是别的什么。他没有走进来,只是随意地靠在入口的石柱上,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在坊市那石破天惊的出手,只是陈实的又一个幻觉。
石亭内,只剩下陈实粗重的喘息、小灰痛苦的呜咽,以及醉老头细微的、带着酒气的鼾声。
安全了…暂时…
但陈实捧着灵药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他看着入口处那个如同门神般、又如同巨大阴影般笼罩着石亭的醉老头,心中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深不见底的迷茫。
这庇护…代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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