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3日的晨光,透过春省国道旁的白杨树叶,在奔驰车窗上筛下碎金般的光斑。刘子怡蜷在副驾驶座,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真皮座椅的缝线,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田野。黑土地刚冒出嫩绿的玉米苗,远处红砖房顶的烟囱冒着炊烟,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却又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车速缓缓降下,李沐言的手越过档杆,覆上她冰凉的手指:“第三次了。再抠下去,这椅子得让舒窈找德国厂家索赔了。”
她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又把座椅边沿掐出了指甲印。后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特意烫卷的发梢(张舒窈说这样更显温婉),以及身上那件价格标签还没撕就被张舒窈果断剪掉的米色针织裙——此刻却像借来的戏服,绷得她肩背发僵。
“我爸妈…就是普通庄稼人。”她声音干涩,“我爸可能还在用那个搪瓷缸喝水,磕破了边都不舍得扔。我妈她…”她顿住了,想起母亲孟芝那双总是皲裂的手,和看到电视里豪门剧时会默默关掉的习惯。
李沐言打转向灯,将车稳稳停靠在路边晒谷场。引擎熄火后,田野的风声和远处拖拉机的轰鸣瞬间涌入车厢,带着泥土和肥料的气息。
他转身从后座拎来那个巨大的登山包——今早刘子怡看着他塞进去时,还以为是去野外露营。拉链嘶啦一声打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她想象的奢侈品礼盒。
最上面是几盒包装朴素的膏药,印着“协和医院”的红十字标志。“给叔的腰椎间盘突出贴的,发热时间长。”他拿起一盒,又翻出两双厚重的手工羊毛袜,“东北开春地气寒,脚底得暖着。”
下面压着件暗红色的羊绒坎肩,针脚细密,款式是农村老人最惯常穿的。“我妈…就喜欢亮堂颜色。”刘子怡怔怔地说,指尖划过柔软的绒面。
“嗯,子怡说的。”李沐言神色自然,又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里面是整套德国双立人的刀具、剪子、甚至还有刨皮器,“听说婶儿厨房那把菜刀,还是结婚时打的?”
刘子怡鼻尖一酸。母亲确实总抱怨刀钝,切土豆丝都费劲。
接着是几大盒包装精美的点心,但不是西洋糕点,而是“稻香村”的驴打滚、艾窝窝。“给左邻右舍分分,不扎眼。”他考虑得周全。甚至还有一整套崭新的小学文具和童话书,“给侄儿侄女们的。”
最后,他小心翼翼捧出个用软布包裹的方匣子。打开来,竟是一台小巧的索尼数码相机,旁边配着备用电池和内存卡。“这个…教二老用。以后想你了,就能随时拍点照片视频发过来。”他顿了顿,声音放缓,“比打电话实在。”
没有名烟名酒,没有金饰珠宝,每一样都普通,却每一样都精准地砸在父母最日常、最细微的需求与遗憾上。这份用心,比任何昂贵礼物都重千斤。
“你…你什么时候…”她喉咙哽住。
车子重新驶上国道,离那个名叫“厢房屯”的村子越来越近。刘子怡的心又提了起来,手指绞着裙摆:“要是…要是村里人说闲话…”她想起那些长舌妇的议论,“说我跟了个…有钱的…”
“就说我是你工地搬砖认识的。”李沐言面不改色,“后来走了狗屎运,中彩票开了个网吧。”
她噗嗤笑出声,想象不出他搬砖的样子。笑容还没落下,又蹙起眉:“还有我妹…她要是提借钱…”
“电子厂正好缺个仓库调度员,实习期三个月,考核通过转正。让他下周一去燕京找姚厂长报到。”他早有准备,“包吃住,工资按规矩发。”
每一个她焦虑的缝隙,都被他悄无声息地填上妥帖的安排。车拐进颠簸的土路,远处村口的歪脖子柳树已经能看见轮廓。刘子怡忽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掐出红痕:“李沐言…”
他反手握紧她,将车停在柳树荫下。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眼底洒下细碎的光点。
“子怡,”他看着她,声音沉静却有力,“我不是来接受审判的女婿,是来感谢他们,把这么好的你带到这世上,等我找到。”
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轻轻吻在她无名指的芯片指环上:“我们是回家,不是上战场。”
车窗外,已有扛着锄头的村民好奇地望过来。几个光屁股小孩追着车跑, 车里面听不清外面传来的乡音。
刘子怡深吸一口气,泥土和牛粪的味道熟悉得让人想哭。她对着遮阳板上的镜子,仔细擦掉眼角的湿意,又把被风吹乱的卷发别到耳后。
“走吧。”她终于说,声音稳了许多,“我妈肯定炖好了酸菜粉条,去晚该凉了。”
李沐言笑着重新发动车子。奔驰缓缓驶过坑洼的土路,扬起细微的尘土。村口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木门越来越近,门口站着两个不断张望、身影佝偻的老人。
刘子怡的手心还在出汗,但这一次,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车停稳。李沐言先从后备箱拿出礼物,大包小包却不显浮夸。他深吸一口气,不是紧张,而是像要把这方天地间的气息都纳入胸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孟芝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刘岩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眼神里有局促,有期盼,有岁月刻下的风霜,还有一种沉默的审视。
“叔,婶儿。”李沐言上前一步,笑容干净,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敬重,“我是李沐言。子怡常念叨家里酸菜粉条味儿最正,我馋了一路了。”
没有称呼“爸妈”,不生分,也不越界。礼物递过去,是实用的膏药、暖和的袜子、鲜亮的坎肩,还有那套闪亮的厨房刀具。
“这…这咋好意思…”孟芝搓着手,眼睛却亮了一下,在那把刀上停了停。
“应该的。”李沐言语气自然,“子怡在燕京,多亏你们惦记。”
刘岩接过膏药,看了看标签,沉默地点点头,目光在他和女儿之间转了转。
邻居们渐渐围过来,孩子们眼巴巴看着点心盒子。李沐言拆开包装,拿出来分给大家。
他再次看到父母眼眶又一次发热。这一次,不是因为忐忑,而是因为一种沉甸甸的、落到了实处的暖,重生后真正意义的相见。
她知道,回家的路,才刚刚开始。但此刻,灶火正旺,饭菜正香,她爱的人,正在努力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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