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
“你想给我什么,就给我什么,要是不给,也没关系。”
程墨沉默着。典当行内,只有烛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混合的霉味与古老气息涌入肺腑,转身,走向那扇雕花的木门。
“我会再来。在我想好,该给你什么的时候。”
氿叔没有阻拦,只是在他身后,用那平稳无波的声音说道:
“随时恭候,程墨先生。毕竟,我们……有的是时间。”
程墨推开门,铜铃再次发出“叮铃”一声脆响。门外不再是来时那条老街,而是另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弥漫着淡灰色雾气的空旷小巷。
他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踏入雾气之中,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典当行内,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
氿叔依旧站在柜台后,拢着双手,低声自语,仿佛在回答某个不存在的问题:
“当然,程墨先生。你当然会再来。欲望的丝线一旦缠上,便再难挣脱。尤其是当你……越来越接近‘真相’的时候。”
程墨离开了老街区后找到了一家咖啡厅,点上了一杯咖啡后赶忙打开了程诺的第二封信。
... ...
程墨,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第一封信,总之按照你的性格来说,你肯定是会来找我的。
我才进入那个地方的时候,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影响我的精神,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推测我应该是坠入到【深渊地】了,但也跟我的计划差不多,只是可惜没能多做一些准备。
这里也正好是我要来的地方。
我必须找到那个东西,为了你,为了这个世界。
如果你来找我,你肯定是会接触到异常面的。
我知道你过去的日子很不好过,但我没想到【黑箱计划】是如此机密的行动,以至于我完全联系不到你。
我很想你,弟弟,可能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是,我真想见见你,不知道你有没有长高,这么高机密的计划应该不会饿着你吧。
你从小就很聪明,聪明过了头,按你的个性应该和别人相处得很差吧。
寒暄到此为止了。
说起来很有趣,我在一个像是室内水上乐园的地方,这里甚至有棵椰子树顶开了瓷砖,长到了天花板的高度。
下文程诺补充了一些场景的插画。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之前所说的后室的地方。
整体就是一个废弃的建筑。
我踩在干涸泳池龟裂的底面上,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空气黏稠得像是糖浆,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过于甜腻的、几乎让人头晕的果香。
在我面前,十几棵高大得不合时宜的棕榈树,它们的根系像巨人的手指,硬生生挤破了铺着蓝色瓷砖的池底,野蛮地扎根在这片死亡的废墟之上。
我的目光被泳池中央的一小片篝火吸引。那火焰带着一丝诡异的蓝边,上面架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架子。
几片乳白色的果肉正在上面烤着,发出“滋滋”的轻响,散发出一种温暖、类似于烤杏仁和面包的香气,这味道比空气中那甜腻的生果味要好闻得多,让我干燥的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
两个身披枯叶和破烂塑料布的人影蹲在火边。其中一个背对着我,正用一柄磨得发亮的小刀,熟练地剖开一颗足球大小的棕色果实,露出里面雪白绵软的果肉。
另一个人则费力地摇着一个手动榨汁机的手柄,粘稠的乳白色汁液一滴一滴地流进一个旧的塑料水瓶里。那瓶子上的标签早已磨损,但熟悉的瓶身轮廓让我心头一紧,那是我之前在前一个地方找到的瓶子。
就在我看着他们,犹豫着是否要上前询问或者交换些食物时,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了上来。我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泳池的另一端。
那里矗立着那座巨大的、色彩剥落的主滑梯。它像一头生锈的、濒死的巨兽,暗红色的锈水从它管道的接缝处不断渗出,如同凝固的血泪,在滑道上划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滑梯的入口黑洞洞的,那片黑暗异常深邃,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和声音。仅仅是看着它,我就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不安。
部落里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或者说,感觉到了我对那座滑梯的注视。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安静地看向我,眼神里没有敌意,却有一种无声的警告。我明白了。那滑梯是禁忌。这里所有的一切——温暖的篝火,救命的果实,宁静的氛围——都在那东西的阴影之下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我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那混合着铁锈、果香和烤杏仁味的复杂空气,心里清楚地知道:在这里,活下去意味着利用这些树,但更重要的是,必须远离那个还在滴血的、通往未知黑暗的滑梯。
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分给了我食物。
可惜语言并不相通。
我准备休整一阵子,就在我对这个地方已经比较熟悉的时候。
这家典当行就又出现了,那位老人提出免费帮我带信。
希望他可以遵守承诺。
程墨,如果入侵事件越来越多的话,可能代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抓紧。
我没办法告诉你任何事情,但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按着你的步调继续前进吧,我们终会在生命的长河中相遇。
程诺
记得去看妈
信到此结束。
程墨缓缓放下信纸,冰美式的苦味在口中蔓延,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波澜。程诺的描述光怪陆离,那个“后室”、“深渊地”危机四伏,但他还活着,并且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他还记得母亲,还记得自己这个“难相处”的弟弟。
“我们终会在生命的长河中相遇……”
程墨默念着这句话,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虽然我很讨厌被蒙在鼓里,但如果是你计划的一环...”
他将信纸仔细折好,重新放回口袋,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连接着另一个维度的脆弱纽带。咖啡厅的嘈杂重新涌入耳中,孩童的嬉笑、情侣的低语、杯碟的碰撞……这一切日常的声响,此刻却与他刚刚读取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坐在那里,像一块礁石,周身流淌着名为“正常”的河水,内心却已被“异常”彻底浸透。
他端起杯子,将剩余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让那极致的苦味冲刷掉喉头的滞涩与胸口的沉闷。然后,他站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睛,看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这座城市依旧在按照它自己的节奏运转着,对潜伏在表象之下的暗流一无所知。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氿叔典当行”的存在,不会知道在某个干涸的泳池底,有人正在为生存和某个未知的目标而挣扎。
程墨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道。
“南山区公墓。”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异常求生指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