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的皇城,被鎏金宫灯与焰火织成的光网笼罩。
太极殿偏厅内,暖意与龙涎香交织,宗室亲王与后宫妃嫔按序落座,杯盏相碰的轻响里,藏着不动声色的打量。
陌灵的席位在主位下首第一处,刘贵妃次之。
这排序如同一枚无声的印章,盖在每个人心头——纵然她尚未行册封礼,未来国母的身份已无需多言。
她着一身月白素裙,仅以一支羊脂玉簪束发,在周遭环佩叮当的珠光宝气里,倒像一汪映着灯影的清泉,素净却难掩清辉。
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夏启去年赐的暖玉,触手温凉。
陌灵的目光落在殿中旋舞的舞姬身上,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几道视线:刘贵妃端茶的指节微紧,北海王捻须的动作顿了半分,还有那位年轻的北海王世子,眼神里明晃晃的轻视几乎要溢出来。
宴席过三巡,酒意终于撬开了客套的壳。
“云溪殿下。”说话的是沂郡王,辈分不高,却仗着几分酒意,语气带了戏谑,“听闻殿下年后要往江湖去?不是小王多嘴,江湖可不是皇城,刀光剑影的,殿下这金枝玉叶,怕是经不起折腾吧?”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众人都看向陌灵,等着她如何接招——是羞恼,是示弱,还是……
陌灵抬眸,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声音不高,却稳稳地压过殿内丝竹:“郡王此言差矣。
神武大陆从无‘金枝玉叶’能豁免的风雨,唯有实力能做遮伞。
便是布衣匹夫,若有撼山之力,自能安身;
纵是帝王贵胄,若无护己之能,亦难逃倾覆。”
她语气平淡,却像一柄刚出鞘的剑,锋芒藏在温润的鞘里,偏那股锐气已隐隐透出。
沂郡王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竟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刘贵妃适时轻笑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凝滞:“子梦说的是。只是江湖人心比刀剑更险,殿下还是要多留心。”她话锋一转,看向身后宫女,“前日我兄长从北疆送了些寒丝锦来,水火不侵,倒是做披风的好料子,本想给殿下备着,又怕不合身……”
说着眼尾扫过殿角那尊青铜香炉。
陌灵眸光微凝——炉中香气里掺了一缕极淡的异气,与昨日暖玉盆栽的阵法残气同源,只是更隐蔽些,若沾了那所谓的“寒丝锦”,这异气便会顺着布料侵入经脉,扰人元气运转。
好个借刀杀人,连引子都备得这般“贴心”。
不等陌灵回应,主位上的夏启忽然开口,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北疆刚定,刘将军有心了。只是子梦要去历练,带太多外物反是累赘。”
他一语带过寒丝锦,目光转向北海王:“王叔似乎也有话要说?”
被点到名的北海王放下玉杯,神色肃然了几分:“陛下,臣确有顾虑。如今江湖不比往昔,魔教在西域蠢蠢欲动,各大门派也不似从前安分,灵溪殿下孤身远行,万一……”
“万一遇着凶险?”陌灵接过话头,目光迎上北海王,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闪躲,“北海王放心,臣女虽不敢称高手,却也知‘自保’二字如何写。”
“哦?”北海王世子终于按捺不住,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挑衅,“殿下莫不是仗着李公公几位天人境护卫?真到了荒郊野岭,护卫能时时护在跟前?”
这话一出,殿内静了静。连舞姬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刘贵妃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身后掌事宫女指尖悄然捏了个法诀。
殿角青铜炉里的异气骤然浓了几分,像一缕无形的丝线,顺着气流缠向陌灵——这便是高武世界的暗斗,不见血光,却已动了杀招。
陌灵端起茶盏的动作未停,【武道天眼】早已将那缕异气的轨迹看得通透。
她垂眸抿了口茶,舌尖触到茶水的微涩时,周身悄然散出一缕极淡的剑意。
那剑意不似泰山剑的沉雄,不似华山剑的凌厉,倒像春风拂过湖面,轻柔却不容抗拒。
就在异气即将触到她衣袖的刹那,那缕剑意无声漫过,异气如冰雪遇阳,瞬间消融无踪。
连带着青铜炉里的异香都淡了几分,快得像错觉。
除了夏启与殿外隐着的几位天人境供奉,竟无人察觉这电光火石间的交锋。
但北海王世子却莫名心头一悸,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到了嘴边的刻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夏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了叩,声音陡然转沉,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子梦自束发起修《武道总纲》,根基扎实,年前已入神通九境巅峰。”
“轰——”
这话像道惊雷,炸得殿内众人脸色骤变。
神通九境巅峰?十八岁?
便是见惯了天才的北海王,也忍不住猛地抬眼,眸中满是惊色。
要知道,军中最年轻的神通境将军,今年已近三十;江湖上能在这个年纪摸到神通境门槛的,已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陛下……莫不是玩笑?”有位年老的宗室颤声问道,显然难以置信。
夏启未答,只看向陌灵,语气平淡却带着考较:“你前日说,五岳剑法有新悟?”
陌灵起身行礼:“是,略有所得。”
“嗯。”夏启颔首,目光转向殿中那幅《江山万里图》,“那画轴右上角的金钩松了,若坠了,倒是可惜。”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幅丈长的画轴悬在梁上,右上角的鎏金钩果然歪了半分,眼看就要坠下来。
画轴是前朝某位大家真迹,便是边角损了一丝,也是天大的可惜。几个宫人正要上前,却被夏启抬手止住。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回陌灵身上。
陌灵站在原地未动,甚至未曾抬臂。她只是抬眸望向那歪斜的金钩,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光华。
刹那间,一缕凝练到极致的剑意从她眸中溢出,无声无息地掠过殿中。
那剑意不似五岳剑中任何一种,却又隐隐含着泰山的稳、衡山的灵、华山的锐、恒山的绵、嵩山的刚,圆融如一,像一根无形的丝线,轻轻缠上那枚金钩。
众人只觉眼前似有微风拂过,灯影晃了晃。
再定睛看时,那歪斜的金钩已稳稳归位,连画轴都纹丝不动,仿佛从未松动过。
整个过程,她足未移寸,手未抬半分,甚至鬓边的碎发都没动一下。
殿内彻底静了,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方才质疑的老宗室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干咳;
北海王捻须的手指停在半空,看向陌灵的目光里,轻视早已褪去,只剩下凝重;
刘贵妃握着茶盏的指节泛白,心口隐隐发闷——那缕被打散的异气反噬,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颤。
夏启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混元一气功》求‘圆融’,五岳剑求‘兼容’,你能融于一念,不错。”
这话既是点评,更是定论。
无需舞剑炫技,只凭一念剑意归位金钩,便足以证明她的实力——这才是未来国母该有的气度,藏锋于内,举重若轻。
陌灵躬身:“陛下教诲。”
宴席后半程,气氛明显不同了。
宗室亲王们的问候多了敬畏,妃嫔们的笑容添了恭敬,连那位北海王世子,都低着头不敢再看陌灵一眼。
刘贵妃自始至终未再言语,只是默默饮酒,眼底情绪翻涌,最终都沉了下去。
散宴时,夏启让陌灵随他走一段宫道。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轻响,宫灯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沂郡王是沂王妃的娘家侄子,有些浮躁,不必放在心上。”夏启缓缓开口,“北海王是老臣,顾的是宗室体面,他的顾虑,也算事出有因。”
陌灵点头:“臣女明白。”
“刘贵妃……”夏启顿了顿,语气淡了几分,“她兄长刘将军在北疆握有十万兵权,有些心思也正常。你今日那缕剑意,既是自保,也是警示,做得很好。”
“臣女只是不想惹麻烦。”陌灵轻声道。
夏启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了过去。
令牌上刻着一个“夏”字,边缘流转着淡淡的龙气,触手生温:“明日启程,不必声张。持此令,大夏境内各城守军、官驿皆会相助。李福他们懂分寸,不会过多干涉你的行程。”
这令牌能调动国运庇护,已是极大的信任。陌灵握紧令牌,指尖传来的凉意让她愈发清醒:“谢陛下。”
“你可知,为何不让你当众舞剑?”夏启忽然问。
陌灵抬眸,对上他深远的目光。
“皇后是与帝王并肩看山河的人,不是供人观瞻的伶人。”夏启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郑重,“你的剑,该斩向威胁大夏的魑魅魍魉,而非为博人赞叹而挥。今日那缕剑意,藏锋于内,威慑于无形,才是国母该有的样子。”
这话像一捧暖雪,落在陌灵心头,慢慢化开来。
回到灵溪苑时,云袖已将行囊收妥——几件换洗衣物,些许伤药,还有那柄“流霜”古剑,都被她收入神通境开辟的储物空间里。
“殿下,都妥当了。”云袖轻声道,“李公公他们已在宫门外候着。”
陌灵走到窗前,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住了十六年的宫殿。
琉璃瓦上的积雪反射着灯影,像铺了一层碎金。
这里有她作为“陈涛”的挣扎,有作为“陌灵”的成长,有看不见的暗涌,也有夏启那份复杂难明的“养育之恩”。
但从明日起,她要去的地方,是更广阔的天地。
“走吧。”她转身,素裙扫过地面的积雪,留下浅浅的脚印,“去看看,这万里河山,究竟长什么样。”
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皇城的灯火与喧嚣。
前方,李福、王德、刘嬷嬷三位天人境强者静立雪中,身影如松。
雪花落在他们肩头,竟融不化分毫——那是天人境强者对周身元气的绝对掌控。
陌灵抬头望向夜空,雪粒子落在脸上,微冷。意识深处的【世界频道】又有了新动静:
【代号156:洛阳灯会人挤人,刚瞅见个穿红衣的姑娘,剑法贼溜,一个人干翻了三个小混混。】
【代号074:武当山的雪积了半尺,师父说我《太极十三式》快入门了,就是冻得手疼……】
她微微一笑,提步向前。
风雪落满肩头,江湖路在脚下延伸。
她的剑藏在鞘里,她的心明在眼底。
前路纵有风雨,她已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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