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焕等人的迅速覆灭,如同在福建官场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的波澜虽被强力压下,但其引发的深层震荡却远未平息。肃杀的气氛笼罩着泉州,尤其是在节度使府那阴森的地牢之中。审讯正在进行,张渠亲自坐镇,他要从这些叛徒口中,榨取出每一分有价值的情报,尤其是他们与外界可能存在的勾连。
地牢内火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腐混合的刺鼻气味。孙焕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狭小的石室内,镣铐加身,往日的骄横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取代。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唯一的指望,便是王审知能信守承诺,不牵连他的家族。
张渠没有用太多刑具,只是将搜获的密信、地图,以及另外几名骨干已然招供的部分供词,冷冷地摆在他面前。
“孙焕,勾结外敌,密谋叛乱,罪证确凿,按律当凌迟处死,株连三族。”张渠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不带一丝感情,“大人念你曾随王帅(王潮)有功,允你戴罪立功。说,除了你们这几个蠢货,还有谁参与其中?与南汉,与郑珏,究竟有何关联?若有半句虚言,后果你清楚。”
孙焕面如死灰,汗水混着血污从额角滑落。他颤抖着,声音嘶哑:“我……我说……只求大人……放过我家中老小……”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更多参与密谋的中下层官员和豪强名字,这些信息迅速被核实并展开后续抓捕,进一步涤荡着福建官场的潜在隐患。然而,当张渠追问与郑珏的具体联系时,孙焕却语焉不详:
“郑公……郑公他……并未直接参与,我等……我等只是觉得,他乃士林领袖,若我等事成,推举延翰公子上位,他……他必然支持……故而,曾派人暗中递过消息,探其口风……但郑公府上只是收下礼物,未曾明确回复……”
这话说得巧妙,既点出了他们试图拉郑珏下水的意图,又拿不出郑珏直接参与的证据,将郑珏置于一个暧昧不清的位置。张渠心中冷笑,知道这是郑珏一贯的狡猾之处,绝不轻易留下把柄。
但接下来孙焕提到的一个名字,却让张渠神色一凛。
“还……还有一事……”孙焕仿佛想起了什么,挣扎着说道,“南汉那边……刘隐之所以敢大举进攻,除了那些盾车,还因为……因为他们军中,有从我们这边叛逃过去的工匠!其中领头的一个,好像……好像叫赵七!”
“赵七?”张渠目光一寒,“说清楚!”
“是……是以前军械坊的一个老匠户,因……因私下倒卖管制铁料被鲁大匠鞭笞并开革,怀恨在心,半年前带着几个徒弟偷渡去了南汉……他,他虽未接触过雷火营的核心,但对早年制作的火门枪、火药配比很是熟悉……刘隐的盾车设计和那些仿制的抛石机,恐怕……恐怕就有他的‘功劳’……”
这个消息至关重要!它解释了南汉为何能如此快地针对火器做出战术调整。张渠立刻将这一情况记录下来。
当王审知看到张渠呈上的审讯摘要,尤其是关于叛逃工匠赵七和郑珏暧昧态度的部分时,他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赵七……看来,技术保密和内部忠诚,一刻也不能放松。”他看向鲁震,“鲁大匠,此事你也有责,日后坊内管理,需更加严格,既要重视技艺,亦要考察品性。”
鲁震一脸懊恼与愤怒,捶胸道:“大人,是某家失察!竟让此等小人祸害!某家回去就再清查一遍,绝不让第二个赵七出现!”
王审知摆摆手,没有过多责怪,目光转向关于郑珏的部分,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至于郑公……他还是这般爱惜羽毛,躲在幕后。不过,这次孙焕的供词,虽无法直接定他的罪,却也将他架在了火上。士林之中,聪明人不少,自然会明白他与这些叛乱者之间那点不清不楚的联系。他的名声,已经臭了。”
他沉吟片刻,对陈褚和张渠下令:“郑珏那边,继续保持高压监控,但暂时不动他。我们要集中精力对付南汉。将赵七叛逃及其可能带来的威胁,通报给前线李尤(通过信鸽和快船保持联系),让他心中有数。同时,告诉鲁震,加快新式火枪和臼炮的研制,我们要用更强的技术,碾压叛徒带来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优势!”
“是!”陈褚和张渠领命。
王审知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东南地图前,目光锐利:“内部叛乱已平,隐患已大致清除。现在,是时候让刘隐为他收留叛徒、犯我疆土的行为,付出代价了!陆上防线要稳如泰山,海上的奇兵……也该露出獠牙了!”
就在王审知下定决心,准备全面反击之际,远在茫茫大海之上的李尤,正站在“开拓号”的船头,眺望着远处南汉海岸线那模糊的轮廓。他刚刚通过信鸽收到了泉州平叛成功的消息和关于叛徒赵七的警告,心中既感振奋,又增添了几分谨慎。
“传令各船,加强戒备,按原计划,今夜子时,突袭目标港口——海丰!”李尤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冷峻,“告诉弟兄们,家里已经干净了,现在,该我们让南蛮子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雷火’之威了!”
陆地的叛乱尘埃落定,内部得以巩固;而海上的利剑,已然对准了敌人的心脏。王审知清理门户后的福建,如同一头挣脱了内部枷锁的雄狮,即将向敢于侵犯的敌人,发出震撼天地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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