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川沉默了很久,久到耳尖的红晕都彻底褪去。他眼睑低垂,呼吸轻得仿佛已经睡着了。
商时砚心里渐渐升起一丝疑惑,他轻轻捏了捏纪川的腰,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K先生?”
纪川像是被这一下捏回了神。
他忽然做了一个出乎商时砚意料的动作——主动伸出手,环抱住了商时砚,微微仰头看着他。
商时砚完全没料到纪川会突然主动抱上来,整个人慌了一下,脸上控制不住地泛红,心跳也漏了一拍,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
纪川没有理会他的慌乱,灰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顿了顿,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商时砚下意识收紧环抱的手臂,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啊?我哪里生气了……K先生你冤枉我啊……” 他的心跳在纪川贴近的耳边擂鼓般作响,快得惊人。
纪川听着那急促的心跳,偏了偏头,眼神笃定:“心跳……好快。” 他看着商时砚微微闪烁的眼睛,下了结论,“…撒谎。”
商时砚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发干:“……K先生,请你有点自知之明。你靠我这么近,我心跳不快才不正常吧……”
纪川却不为所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商时砚的后背,继续分析:“…今天……你说话的方式……格外怪。”
他细数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气的?是我自作主张把你带来这里调查……还是我藏了麻醉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他闭了闭眼睛,一会儿后又睁开。
“还是……”
商时砚打断他,声音闷闷的:“……不要靠撩拨我来转移话题……K先生。”
他拒绝正面回答。
纪川却仿佛看透了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了然:“原来你更喜欢……生闷气……然后让我猜?嗯?”
他微微歪头,脑袋几乎要靠在商时砚身上,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种罕见的……依赖感。
商时砚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干脆把脸埋进纪川的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自暴自弃般地承认:“不要猜了……也算不上生气……我就是有点害怕。”
“K先生……你现在真的好危险,太危险了——外面的危险会要了你的命,你自己也会害了自己。而且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正在你身上发生,可我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我该怎么办啊,我好害怕。硬要说生气,那也是气我自己。我们快点回家,好不好?”
纪川的声音放得很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嗯……对不起。”让你如此害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慢更轻,“对不起……回家…就让你报复我…怎么样?”
商时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烧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红透。
纪川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慢慢眨了眨眼说:“嗯……很快…就回去。”
“我们……很快就回去……”
“不过…之前说了,确实还有……关于你妹妹…那部分…情报…有价值…没有看…确认……确实记录在案……”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好了……”
纪川的声音越来越小,语速越来越慢,尾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飘忽,好像在强撑着保持清醒。
商时砚再怎么也察觉到他状态不对了。
他感觉到怀里抱着他的手臂开始微微发软,力道变松。而倚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逐渐增加。
商时砚一下清醒过来,担忧瞬间压过了自己那点别扭的小情绪:“K先生?K先生?你怎么了?”
纪川的眼神似乎有些失焦,努力聚焦在他脸上,声音含糊:“没事……就是……困……了……”
商时砚立刻抱紧他,不让他身体下滑,心里猛地一沉:“……应该是时间到了……”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把这些东西带回去,我检查,缺了我就马上回来找,好不好?” 他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哄劝。
纪川勉强点了点头,同意离开。
下一秒,他却突然挣脱了商时砚的怀抱,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边上,随便抽了张积满灰的凳子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借力,呼吸微微急促:“不……你现在检查……减少变数……” 他用手撑住额头,银发垂落,显然是真的快到极限了。
商时砚看着纪川强撑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那一刻,他什么线索、什么父母往事都不想管了,只想立刻带着人离开这个灰尘弥漫的地方。
他走近想直接抱起纪川:“那种事之后再说,我们先回去休息……”
纪川却一把推开他凑近的脸,虽然力气不大,但意思很明显。
他努力维持着清醒,催促道,“动作快点……我还能自己……走回车里。”
商时砚被他这话和推开的手弄得僵了一下,看到纪川即使这样还在意着线索,心里五味杂陈,但不再犹豫:“好,我快点。”
他随便找了个看起来能容纳那些记事本的收纳箱,哗啦啦地将里面原本的东西倒了出来——是一些小女孩的旧衣物和玩具。
然后,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玻璃碰撞的“咔哒”声。
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他没有回头,只是抿紧了唇,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他转身去装本子时,桌上的瓶子已经滚了半圈,透明的液体漫出来,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湿痕。
纪川毫无预兆地趴在了桌上,干净得晃眼的银发垂落,发梢扫过积着灰尘的桌沿,沾了些灰败的颜色。
商时砚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生气对方学他玩声东击西,而是有些不合时宜——回去得先给他洗头发。
不然等这人醒了,发现自己头发乱成这样还沾了灰,指不定要怎么炸毛。
记事本被囫囵塞进收纳箱。就在他准备将最后一本也放进去时,原本趴在桌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纪川却猛地抬起了头!
商时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纪川的眼神涣散,银发凌乱地沾着桌上的灰尘,他似乎在努力地对焦,缓慢地眨了眨眼。
商时砚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你现在清醒吗?”,就看见纪川动作有些僵硬地、却异常迅速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在锁屏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冰冷的手机白光瞬间刺出,他却眼睛一眨不眨。
借着屏幕反射,他面无表情地、极其快速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垂到面前的凌乱银发,似乎在试图恢复一丝往日的整洁。
然而,他忘了自己手上也沾满了灰尘,这一抹,反而把更多的灰蹭到了脸颊和额头上。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又似乎是屏幕里的影像让他不满意,几不可察地轻轻皱了下眉。
商时砚愣愣地看着他这一系列本能般的、即使在意识模糊时也要维持某种体面的动作,原本揪紧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他忍不住失笑。
唉……K先生。
都这样了……
小白猫都变成花脸猫了,还在意形象呢。
商时砚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纸巾,想给对方擦一擦灰。
可指尖刚要触到,动作却猛地顿住。
冷白的手机光,正一寸寸爬过纪川的脸。
他看清了。
一抹弧度,正从对方嘴角,一点点、清晰地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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