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走廊灯光沿着金属地面冰冷地铺展开,像一条没有温度的河流。
引路的小队长走在最前,脚步快得几乎要同手摆动的幅度脱节,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紧张。
Z(占据着纪川的躯体)跟在其后,步态却异常悠闲,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
商时砚落在最后,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那位几乎要同手同脚的小队长身上,而是沉沉地锁在“纪川”垂落的银发间。
那枚他昨天亲手为纪川束发的蓝色发圈,不知是因为之前的冲突,还是原本就束得松散,此刻正不甚牢靠地滑在发尾,几缕银发挣脱出来,垂落在“纪川”的颈侧,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商时砚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想上前一步,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自然地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重新拢好,将发圈束紧——
指尖刚抬起半寸,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硬生生将手收了回来,力道之大使得指节瞬间泛出缺乏血色的青白。
这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挣扎,却精准无误地落入了前方Z的感知中。
那悠闲的脚步倏然停住,Z侧过身,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冰冷嘲讽的弧度:
“啧。”他发出一声轻嗤,“这不该有的习惯,还是尽早改掉为好。”
他顿了顿,扫过商时砚紧绷的下颌线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语气里的挑衅意味更浓:
“别忘了,现在这具身体,是我的。”
商时砚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纯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没听见这句刺耳的话。
他移开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向前面那个几乎快要小跑起来的引路者。
接下来的路程,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
只有小队长愈发急促、带着点慌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突兀地回响——他额角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浸湿了衣领。
终于,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停下。
小队长几乎是如蒙大赦般,手指颤抖地指了指门把手,丢下一句带着气音的“二位请进”,便转身以近乎逃跑的速度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走廊瞬间恢复了死寂,连头顶的冷白光似乎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Z伸出手,姿态随意地正要推开那扇门——
“你为什么,” 商时砚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想用K先生的身体,来让江鲶复活?”
Z推门的动作顿在半空。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商时砚。
商时砚缓缓走上前,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对方那双属于纪川、却盛着全然陌生灵魂的眼睛:
“如果你的目的仅仅是让他‘回来’,”他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带着分量,“为什么不找一具和江鲶本身更相似的躯体?”
Z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轻笑,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漫不经心:“还以为你在琢磨什么紧要关头的大事,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此刻占据的、属于纪川的胸膛,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代号K,是我们精心筛选、评估了无数遍的最完美‘载体’——论绝对的身体强度、极限状态下的恢复力,还是神经反射速度与战斗本能,他都是组织这些年倾尽资源培养出的、最顶尖的‘兵器’,没有之一!”
“这具身体的潜力,超乎你的想象。”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以他为载体,我们复活江鲶的成功率会呈几何级提升! 至于江鲶最后以什么模样回来,我根本不在乎——我要的从来不是躯壳,是确保他能真真切切地回到我身边,这就够了!”
“至于归属权,” Z话锋一转,目光再次扫过商时砚面无表情的脸,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傲慢,“我在审判庭核心里,从他几岁起就锁定并观察着他的成长轨迹了。”
“论先来后到,这本就该是我的所有物,轮不到任何人,包括你,来置喙。我拿它给江鲶当新生的躯壳,自然有我的全盘考量。”
商时砚双手抱臂,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像一座冰山,没有接话。
Z见状,无所谓地移开视线:“好吧,看在你这么‘情深义重’的份上,我也能理解你情感上一下子接受不了。”
“毕竟我也……”
他话到嘴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顿住,随即话锋再次突兀转折:
“你与其把精力浪费在无用的不满和占有欲上,不如实际点,想想怎么才能说服教廷那帮疯子跟我们合作。”
“他们手里掌握的人体定向培育技术,足够让你定制任何你想要的身体——”
“前提是,你能和那群活在自我幻想里的宗教疯子谈拢条件。”
他掰着手指,如同清点货物:
“这样一来,你母亲、你父亲、你妹妹,还有你心心念念的代号K……哦,对了,w的躯体,泽克西斯那边据说已经物色得差不多了,你们团圆指日可待,这点倒不用你额外操心。”
“剩下三个名额,只要拿下教廷,他们未来长什么样、身体素质如何,还不是你说了算?”
他仿佛在描绘一个美好的蓝图,但眼中一闪而过冰冷寒光:
“当然,这一切美好的前提是——我们的合作足够顺畅。可千万别像之前教廷那个不开眼的老教主一样不识抬举——当然,我是说,真诚希望他们新上位的继承人,能足够‘聪明’。”
商时砚沉默了片刻,走廊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坚硬的阴影。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加冰冷,带着剖析本质的锐利:
“你们谋划布局这么久,甚至掌握了审判庭的核心权限,都没能真正和教廷达成协作,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依靠‘挑选’而非‘定制’来获取躯体。凭什么如此笃定,我就能做到你们做不到的事?”
Z忽然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拍了拍商时砚的肩膀,那动作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亲昵:
“别妄自菲薄。我和你养父,我们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他轻笑一声,“毕竟,当时你在黑鹰大长老葬礼上玩的那一手‘引蛇出洞’和‘借刀杀人’,可是相当漂亮。”
“你其实已经成功一半了,小时砚。”
商时砚依旧没有给出明确回答,唇线抿得死紧。
就在这时,身前的会议室金属门突然发出“吱嘎”一声轻响!
商时砚下意识肌肉绷紧,警惕地偏过头。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Z却相当悠闲地抱起了手臂,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看好戏的弧度——门根本没关,露出一条缝隙,A正站在门缝后,脸上之前可能存在的泪痕或其他情绪早已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片公事公办的冷酷。
他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金属门板,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聊完了吗?聊完了,就进来谈正事。”
他的目光先落在Z身上,精准地喊出了身份:“Z先生。”
随即视线转向商时砚,伸出了一只手,语气公式化:
“久仰,商先生。我是庇护所目前的负责人,代号为A。”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短暂得如同触电般分开,A便侧身让开了入口。
会议室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江怜、酒保,以及m,依旧被绑在椅子上。
只是m嘴上的胶布已经被撕开,此刻三人皆是面色阴沉,眼神复杂地看向门口。
显然,方才门外那番不算小声的“交易探讨”,早已一字不落地透过门缝,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江怜盯着Z,一动不动。
m的目光在Z(顶着K的脸)和商时砚之间来回扫视,结合刚才听到的“复活”、“载体”、“定制身体”等惊悚词汇,脑中突然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瞬间理顺了某种荒谬的逻辑关系。
他恍然大悟,对着身旁的A,用一种带着巨大发现和求证意味的语气说:
“哥,所以……这就是K那个……谈了5年、一直神神秘秘没露过面的对象?!”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议室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A倒吸一口凉气,反应极快地伸手就去抓桌上剩下的那卷胶布,试图再次堵住自家弟弟这张总能精准引爆雷点的嘴。
江怜的眼睛猛地瞪大,仿佛听到了什么比“载体复活”更惊悚的秘闻。
酒保的眼皮控制不住地狂跳,嘴角微微抽搐。
而门口,
商时砚的动作骤然顿住。
Z的眼中却瞬间闪过一丝极其浓烈的玩味和兴味。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身旁脸色冰沉中带着一丝空白的商时砚,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房间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哦——?”
“你们……谈过5年?”
他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语气里的煽风点火毫不掩饰。
“好像……没有这么久吧?”
“他和你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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