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
山洞边缘茂密纠缠的杂草被一双布满新旧疤痕的手猛地向两侧拨开,久违的天光骤然刺入这片黑暗。
光线突如其来,刺得洞内两个原本靠坐在岩壁上的人下意识地慌忙抬手遮挡,另一只手下意识握紧了身边的武器。
待视线勉强适应,看清了逆光而立的身影,他们紧绷的肩线才微微松懈,手中那已然上膛的枪口也稍稍下垂。
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确认后的复杂情绪:“是你啊,幽兰。”
被称作幽兰的青年动作迅捷,迅速闪身入洞,又立刻反手小心翼翼地将拨开的杂草重新拢回原位,尽可能遮蔽住洞口。
“我去探查了一番,黑鹰守卫还是和之前一样。”
他锐利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快速扫过洞内两人——
诺瓦,曾经教廷白袍中颇具声望的长老,如今袍角带着被火燎过的破洞,用粗劣的针脚勉强缝合;
马尔斯,前黑鹰核心成员,达瑞斯派系的忠实拥护者,原本一丝不苟的黑色套装如今沾满尘灰与泥渍,脸上是化不开的疲惫与颓唐。
幽兰的眼中闪烁着狠厉,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压得很低:“诺瓦,马尔斯,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这次……别再像伊本那次一样搞砸了。”
穿白袍的老者诺瓦深深地叹了口气:“当然准备好了。”
他没有多言,只是示意幽兰往里走。
待青年提着枪,带着警惕跟近,诺瓦便伸出枯瘦的手,拨开了山洞深处垂落的大量藤蔓——
更加明亮的天光与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瞬间涌入,视野豁然开朗!
藤蔓之后,外面竟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雪白沙滩,碧蓝透明的海水正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海岸线,发出舒缓而恒久的哗哗声。
这个看似普通的山洞,竟然是内外贯通的,拥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出口。
幽兰看着这片意外的美景,眉头却皱得更紧:“……这是?”
“那是我们生命尽头的窗口。” 坐在原地没动的马尔斯开口,他年过中年,声音里带着烟酒过度侵蚀的沙哑和倦怠。
他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光点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诺瓦从怀中贴身的内袋里,珍而重之地摸出一支透明的试剂,在从藤蔓缝隙透入的光线下,液体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他枯瘦的指尖指向那片看似平静美丽的海岸线:“记住这里。”
“当日落最后一丝余晖被海平面吞没,直至星辰升起之时……那片海域,会亮起幽蓝的、如同鬼火般的光。” 他的声音是近乎吟诵的诡异平静,“届时,我们便饮下这‘泯灭’试剂,把一切……都葬送于此,让扭曲的一切,回归它应有的正轨。”
幽兰接过那支冰冷的试剂,对着光仔细看了看,透明的液体看不出任何特别,他语气带着怀疑:“凭这个……就行了吗?” 这细小的玻璃管,如何能摧毁那座固若金汤的悬崖别墅和里面的人?
“将就点吧。” 马尔斯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语气带着点嘲讽,“守卫太严了,像样的炸药根本运不进岛,能把你们这几个核心人员弄进来,已经费尽了我在内部残存的所有力量。”
他顿了顿,眼神暗了暗,“这个……古怪的东西……这试剂……”
“这是教廷特制的生物试剂,能与人体特定物质发生反应……瞬间释放出大量能量。”诺瓦补充道。
“对!”马尔斯猛地吸了口烟,声音低沉,“也就是说,最后……我们要和那个毁了一切的人、还有这个碍眼的制高点,连同上面的别墅一起……嘣!干干净净。”
幽兰沉默了,指尖摩挲着冰凉的试剂管壁。
他走到马尔斯身边,默不作声地坐下,伸手。
马尔斯看了他一眼,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递过去。
幽兰接过,凑近马尔斯递来的打火机,“咔哒”一声,昏暗中又多了一点摇曳的火光。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草呛得他低咳了一声,抬起眼时,那里面翻滚着无法平息的不甘与恨意。
诺瓦轻轻放下了藤蔓,洞内重归以昏暗中,只有两个烟头的红点。
悉悉索索的声响后,显然他也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传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平静:“我计算过了潮汐。我们在那片沙滩特定区域浅埋的、涂了特殊药水的贝壳,会在行动之夜的退潮时被海水冲刷裸露出来。教廷秘传的药水,会在没有月光的深夜里发出幽蓝的微光——那就是我们动手的最终信号。”
顿了顿,他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最后的狂热,“到时候,外面接应的同仁看到信号,会立刻发动总攻!这个岛屿,黑鹰积累的一切财富、武器和技术……都会在混乱中,成为我们再次复兴的基石!”
“届时纵使身死,我们也会被永远铭记,更能魂归天堂,永享极乐。”
幽兰长久地沉默着,只有指尖的烟在静静燃烧。
突然,他轻笑一声。
“天堂啊……”
“从一起谋划净世,到现在这么多年……呵,” 他忽然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倒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日死’了。想想……也挺可笑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哎——”了一声。
他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用力伸了伸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都到这种时候了,把命都押上了……要不,我们敞开心扉,聊聊?”
“失败者……还有什么好聊的?” 马尔斯深吸了一口烟。
“聊聊……是怎么一步步,被逼到这绝路上的。” 幽兰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带着苦涩。
诺瓦轻哼了一声,那声音更像是一声叹:“新主……以那种方式,取代了旧主。对曾经将一切奉献给教廷的虔诚信徒来说……还有比这更让人心死的理由吗?” 他所指的,显然是教廷内部的权力更迭与信仰的沦丧。
马尔斯的烟燃烧得快了些,仿佛替他说着着他内心的焦灼与愤懑:“我只是……看不惯这滩水被彻底搅浑,看不惯传统被践踏!曾经的黑鹰多么辉煌,秩序井然!我们为达瑞斯少爷殚精竭虑,铺好了所有的路……可那个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继承人一来,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一切都毁了!”
“规则、秩序、传承……全都没了!我也成了无处可去的丧家之犬!”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的遭遇……倒还真是差不多。” 幽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洞里格外清晰,“我!就差那么一点!一点点!就能进阶A级杀手!要是组织还在,架构还在,哪轮得到现在那些不知所谓的家伙高高在上,对我们呼来喝去?没人在意我付出了多少,没人在意我为了变强,在训练场流了多少血汗!这种功亏一篑,被人轻易夺走一切的感觉……真他妈的让人不爽!”
他猛地挥手,扯下身旁岩壁上几根干枯的藤蔓,狠狠掼在地上,碎屑在黑暗中四散纷飞。
洞外,海浪拍岸的声音规律地隐约传来,周而复始。
三人不再说话。
黑暗中,只剩下两点猩红的烟火,在无声地明灭,燃烧着最后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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