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太想当国王了,我做梦都想啊!”
西兰王宫的上层,属于王储的西侧宫殿内,莱谢克王子几乎是手足无措的拽着面前之人的长衫,语气激动,面色潮红
油灯在密室的墙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倒影,窗外风雨交加,雷电齐鸣
“要不是那些拖后腿的懦夫!特别是马格努斯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我岂能让贝尔塔那种货色擒住,成了王国的笑柄!”
王子的嗓音尖锐的像在玻璃上刮擦,拽着长衫的手更紧了
自从王国军灰溜溜的回到西兰王都,王子就只能靠着酒精辅助才能睡一个安稳觉
每当他闭上眼,就会听到那些街头巷尾的窃窃私语,那些贱民带着嘲弄的目光,以及父亲克努特三世那无奈的叹息
凭什么!
如果马格努斯那条老狗能乖乖听话,把主力都交给他,贝尔塔那点杂兵早就被他碾成肉泥了!
甚至哪怕戈弗雷那个老不死的,如果能配合他一起行动,起码也能保住金狮骑士团,让他不至于像个牲口一样被拖拽在泥地里!狼狈又耻辱的被拎到那个小人面前!
我本来应该是王国的英雄的!
我本来会证明自己是北境的铁种!
我是莱谢克!是丹马克未来的太阳!
都怪这群畜生!
王子英俊却因长期骄纵和溃败打击而略显浮肿的脸庞,此刻正因激动和刻骨的怨恨彻底扭曲变形
菲英岛那个肮脏草棚的记忆,好似烧红的烙铁,日夜不停地烫灼着他的灵魂
草席上的跳蚤啃咬,发霉饲料般粗糙的面包,还有看守士兵那双带着肮脏笑意、上下扫视他的眼神
那是多么令人作呕的目光啊,那赤裸裸的、如同打量即将宰杀牲畜的眼球,他真想亲手把他们挖出来!
可木已成舟
自从这件事后,他能感觉到那些敬畏他的封臣们都开始目光闪烁,连骑士们的态度都开始变得生硬
王子如梦方醒,从愤怒中抽离,变得惶恐而怨毒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王储之位完全是基于男性优先继承制的法令和父王的宠爱
可他还有二姐玛加丽塔,国外还有大姐塞丽希亚,甚至还有一群王叔在等着这张椅子!
如果他变成了王国的笑料,也许封臣们真的会...就像北边诺格兰那样!
“这全是因为那些蠢货、懦夫、叛徒的错!他们阻碍了我的胜利,让我落入了那贱人的手心!是他们的错!整个丹马克欠我的!欠我一个王座!欠我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莱谢克急促地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猛地甩开手,一拳狠狠砸在身旁镀金的矮几上,震得水晶酒杯叮当作响
而他面前的人,则显得冷静许多
乌伯·费尔南多
他的思绪被王子的嘶吼拉回了两年前,约灵市公审大会的那个夜晚
他不是马格努斯那样的军功统帅,也不是哈罗德那样的世袭贵族,他所有的一切——那点足以在约灵港呼风唤雨的权势、那点受人敬畏的地位,都源于他数十年如一日的钻营、察言观色、以及在规则边缘游走的精准算计
借助垄断性的行政命令卡住商船的咽喉,通过分化和制衡让男爵领的各个势力互相倾轧,靠着手下的打手和黑帮控制着市井的舆论,最终将内政厅变成了他近乎独立的小王国
那曾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是他在这片混乱土地上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当那个叫莱恩的农奴骑士带着可笑的正义和来路不明的血统,在码头工人和贱民的欢呼声中踏进内政厅,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了不容置疑的继承者
他就被粗暴地剥夺了所有权力、像扫垃圾一样被扔出他经营半生的内政厅,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发声
就这样,他还得庆幸
庆幸那个打着正义旗号的莱恩没发现他和恶魔的交易,没发现自己差点在大海之上害死他,否则现在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望
看着眼前表情扭曲的王子,乌伯甚至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也恨着很多人
恨那个叫莱恩的暴发户农奴,恨背叛他投向新主人的商人们,恨那些把他像旧抹布一样抛弃的昔日盟友,他甚至怨恨那该死的世道!
为什么?他费尽心机才爬到今天,一夜之间就一无所有?
只是他和只会抱怨的巨婴王子不一样,他会自己想办法解决这股恨意
“殿下...您所受的苦楚,简直是丹马克所有正直之士的锥心之痛!王国上下,但凡有眼睛有耳朵的,谁不为您的遭遇愤慨!”
乌伯抚着胸口,那里的内袋放着一卷气息诡异的羊皮卷轴,这似乎能给他带来一些信念和力量
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挂着刻意的恭维和共情感
“可谁都清楚,如今王国上下朽木为官,宫廷内外禽兽食禄,马格努斯也许曾经是王国的坚盾,戈弗雷也曾是北地的利剑,可他们都老了!”
他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语调变得沉痛而意味深长“岁月不饶人,就算是铁心公爵也失去了斗志...不,也许他有什么更深的考量?才让他没有及时的....甚至拒绝为您支援?”
说到这,乌伯又玩起了他那套最擅长的挑拨人心和欲言又止的暗示
“正如我之前对您说的——您想当国王吗?这句话,想必也有人问过公爵大人...”
果然,莱谢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眼睛里瞬间再次燃起熊熊的怨毒之火
“你也这么觉得吧!那老东西!他就是嫉妒!嫉妒父王信重我!从我出生起,他就没正眼瞧过我!他以为我不知道?”
他的思绪完全陷入了自己偏执构建的逻辑里
“他明明看到我带金狮骑士团出去,眼看这把王国最锋利的剑要为我砍下不世之功,奠定未来王位的基础,他急了!怕了!怕我光芒太盛,威胁到他那公爵大人的地位!”
“老狗故意按兵不动!装病拖延!等着看我的笑话!等着贝尔塔那个贱种替他除掉我这个威胁!这全都是算计,全是背叛!”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因极度的自以为是而扭曲
“还有父王!”他猛地灌了一口酒,酒精麻痹着神经,助燃着怒火“他就知道躲在王都里,安抚那些懦弱的封臣!给他的好兄弟马格努斯祈祷!却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
“我被俘受辱的时候,他在干嘛?他可有半分替我报仇雪恨的心思?!可有半分急着救他儿子的念头?!”
莱谢克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眼中充满了被父爱辜负的恶毒光芒
“他们都一样!都想我死!或者生不如死!好让他们坐稳位子!”
王子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的罪责完全转嫁成他人的阴谋和暗害,二十多年来从未改变
乌伯心中冷笑
多么愚蠢的家伙,扭曲的自尊就像一张脆弱的鼓皮,甚至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设计,只要用猜疑的鼓槌轻轻一敲就能发出最刺耳的愤怒回响
这正是他和他背后的主子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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