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米修斯之火”的烈焰将小七的意识撕扯成亿万碎片,又在超越物理法则的维度中强行重塑。当那毁天灭地的撕裂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重的撞击和刺骨的寒意。她重重摔落,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挤空,眼前金星乱舞,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狂跳的轰鸣声。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触感将她从半昏迷中唤醒。她发现自己趴在一片冰冷潮湿的金属网格上,四周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黄绿色雾气。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铁锈、腐烂有机物和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剂气味。她挣扎着抬起头,透过破损头盔上模糊的目镜,勉强辨认出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结构的残骸内部,扭曲的钢筋和断裂的管道如同怪物的肋骨,刺破浓雾,伸向看不见的天空。
“北极星”基地的碎片?这里就是跳跃的终点?她试图移动,全身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她艰难地坐起身,检查自身。防护服有多处破损,但关键部位似乎还算完整。随身背包还在,pdA和电台的指示灯在浓雾中微弱地闪烁,如同风中的残烛。
她必须离开这个暴露的位置。强忍着疼痛,她扶着冰冷的金属壁站起来,踉跄着寻找掩体。每吸一口气,过滤面罩都发出嘶哑的声响,外面的毒雾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感官。
就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行时,前方浓雾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悄然出现。那身影的轮廓……异常熟悉!修长、矫健,穿着类似但更轻便的防护装备,动作间带着一种猫科动物般的优雅与警惕。
小七瞬间僵住,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是“方舟”的追猎者?还是这片废土上的掠食者?
雾气稍微散开些许,那个身影转了过来,面对着小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头盔目镜后面,是一张脸——一张与小七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的五官轮廓,同样略显苍白的肤色,同样深邃的眼眸。唯一的区别在于神情。小七的眼神是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与警惕,如同寒冰下的火焰;而对方的目光,却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带着玩味和好奇的静水,嘴角甚至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不是敌意,也不是友善,而是一种……看到有趣玩具般的兴味盎然。
对峙只持续了几秒。那个“镜像”般的存在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清脆、悦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调侃意味,与小七冷静沉稳的语调截然不同。
“哟,看看这是谁?一只迷路的小鸟,从天上掉下来的?”她歪着头,打量着小七破损的装备和狼狈的模样,“啧啧,真够惨的。不过……这张脸倒是挺有意思。我该叫你什么?倒霉的复制品?还是……迟来的姐妹?”
小七的大脑一片空白。复制品?姐妹?另一个a系列原型体?老李从未提过还有其他存活的原型体!难道是“方舟”制造的?无数疑问和警惕瞬间涌上心头。
“你是谁?”小七的声音因紧张而沙哑,匕首握得更紧。
“我?”对方轻笑一声,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散令人不快的雾气,“编号Ω-9。当然,你可以叫我‘九’。至于你……”她的目光落在小七防护服上残留的“北极星”基地标识和模糊的编号痕迹,“a-07?看来是‘北极星’的老古董醒了?真是稀客啊。”
Ω系列?又一个未知的代号!而且她似乎对“北极星”和a系列知之甚详!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小七没有放松警惕,步步为营。
“这个地方?他们叫它‘锈蚀迷宫’,或者‘遗忘坟场’。” Ω-9用脚尖踢了踢地上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板,“一个堆满了失败作品和过期梦想的垃圾场。至于我想干什么……”她突然向前凑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小七,“我只是好奇。好奇一个本该在‘北极星’里睡到天荒地老的‘标准品’,怎么会跑到这个连‘方舟’都懒得管的下水道来?而且……还弄得这么狼狈。”
她的语气充满了探究欲,却没有明显的杀意,更像是一个孤独太久的人,突然遇到了一个极其罕见的、能引起她兴趣的“新玩具”。
就在这时,远处的浓雾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吼声,伴随着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快速接近。
Ω-9脸色微变,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豹般的警觉。“啧,吵人的家伙来了。”她一把抓住小七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想变成它们的点心,就跟我来!”
小七本能地想挣脱,但Ω-9的速度和力量远超她的预期,几乎是拖着她快速移动。“相信我,对付这些东西,我比你有经验得多!” Ω-9的声音在奔跑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两人在迷宫般的金属废墟中急速穿行,Ω-9对地形极为熟悉,如同鬼魅般绕过障碍,避开那些发出恐怖声响的区域。小七被迫跟着她,心中的疑虑和震惊交织。这个Ω-9,强大、神秘、性格乖张,但似乎……暂时没有加害她的意思。
几分钟后,Ω-9带着小七钻进一个隐蔽的、被废弃物掩盖的管道入口,滑下一条陡峭的斜坡,最终进入一个相对宽敞、由旧时代大型排水管改造而成的隐蔽空间。入口处,Ω-9熟练地启动了一个伪装装置,外面的声音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空间里点着几盏幽蓝色的化学灯,照亮了简陋但功能齐全的生存设施:一张吊床,一个工作台,堆放着各种改装工具和零件,甚至还有一个用废弃部件拼凑的小型空气净化器在嗡嗡作响。这里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巢穴。
Ω-9松开小七,靠在墙壁上,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抛过来一管营养剂:“压压惊吧,姐姐。欢迎来到我的……寒舍。”
小七接住营养剂,没有立即喝,而是死死盯着Ω-9:“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Ω系列又是什么?”
Ω-9笑了笑,那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和难以捉摸的深邃:“a,β,Ω……不过是‘造物主’们随手贴的标签罢了。你是‘北极星’的希望之火,我是……‘方舟’的废弃实验品。至于为什么长得像?”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小七,“因为我们大概……来自同一个‘母亲’吧。只是,她好像不太喜欢我这种……有自己想法的孩子。”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小七心中炸响。同一个“母亲”?“方舟”的废弃实验品?这个Ω-9,竟然是被“方舟”抛弃的Ω系列原型体!而她口中的“母亲”,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一直低语着要“回收”小七的——“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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