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但北莽大军的营地,却比最深的黑夜还要混乱。
冲天的火光虽然已经熄灭,但那十几座由粮草堆积而成的小山,已经彻底化作了十几座冒着滚滚浓烟的焦炭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刺激着每一个蛮族士兵的神经。
无数士兵如同疯了一般冲向那些焦炭堆,他们不顾滚烫的温度徒手扒开漆黑的灰烬,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些尚未被完全烧毁的食物。
但他们找到的,只有一捧捧滚烫毫无用处的碳灰。
“没了……全没了……”
“我们的粮食……全都没了!”
“这仗还怎么打?!”
绝望的哭喊声在营地各处此起彼伏。
恐慌比昨夜的大火蔓延得更快,更可怕。
中军王帐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北莽大汗铁木真,坐在他的虎皮宝座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脚下跪着十几名负责看守粮仓和后勤补给的军官,一个个抖如筛糠。
昨夜那场大火,烧掉的是他们二十万大军整整三个月的粮草。
那不仅仅是粮食,更是这支大军的命!
“查清楚了吗?”铁木真开口,“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名将领硬着头皮出列,躬身回道:“回禀大汗,已经……已经查清了。昨夜有一支南人的小股部队,从……从东面的雪山上摸了下来,趁乱潜入我军大营,纵火烧了粮仓……”
“一支小股部队?”铁木真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机,“有多少人?!”
“从……从现场留下的马蹄印和箭矢来看,人数应该……应该不超过五百人。”那将领的声音越来越小。
“五百人?!”
铁木真听到这个数字,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上面的金杯银盘滚落一地。
“我二十万大军的营地!竟然被区区五百个南人懦夫,搅得天翻地覆!还被他们烧光了所有的粮草!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
他拔出腰间的金刀,一刀便砍下了那名回话将领的头颅!
鲜血溅了他一脸。
但他毫不在意,又接连几刀将跪在地上求饶的十几名后勤官,全部砍翻在地。
王帐之内,血流成河。
其余的部落首领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发泄完怒火,铁木真喘着粗气,将带血的金刀插回刀鞘。
他那张年轻而英武的脸上,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显得有些扭曲。
“大汗息怒!”一名年长的部落首领站了出来,他是铁木真的叔父,在军中威望颇高,“如今粮草已毁,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出对策啊!”
“对策?”铁木真冷笑一声,“我北莽的勇士,就算没有粮食,也能喝马血,啃树皮!但这份耻辱,必须用南人的鲜血来洗刷!”
他环视着帐内的众人,眼中充满了傲慢。
“这不过是一支几百人的大夏敢死队,进行的自杀式袭击罢了!那个叫萧济安的南人皇子,已经被我们困死在镇北关里,黔驴技穷,才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以为烧了我的粮草,就能让我退兵吗?痴心妄想!”
他的判断得到了帐内所有将领的一致认同。
在他们看来,这确实像是一次绝望的自杀式攻击。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那支敢死队的统帅,就是他们认为被困在关内的萧济安本人。
“传我命令!”铁木真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哈丹!”
“末将在!”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年轻将领出列。
“我给你五千狼骑兵!”铁木真指着东方的雪山,
“你立刻带人去追!把那群该死的老鼠给本汗一寸寸地碾碎!我要用他们的头骨来当我的酒杯!”
“遵命!”哈丹兴奋地领命,在他看来这简直是白送的功劳。
“其余人!”铁木真的目光转向镇北关的方向,声音变得愈发狠厉,
“给我加紧攻城!我要在三日之内,踏平镇北关!我要让那个萧济安跪在我的脚下,亲口承认谁才是真正的雄主!”
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洗刷粮仓被烧的耻辱,来掩盖自己指挥上的失误。
与此同时,在北莽大营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一名伪装成普通士兵的探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悄然退下,来到帐后一处僻静之地,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将写好的密信绑在鸽腿上放飞了出去。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五殿下派小股部队骚扰,主力被困关内,铁木真震怒,分兵五千追剿,主力猛攻关城,镇北关旦夕可破,五殿下败局已定。”
这封信,将分别飞往京城的燕王府和沛王府。
棋盘之上,所有人都被引入了萧济安和韩信预设的剧本之中。
而此刻那支被认为已经逃远,等着被追杀的残匪,并没有逃。
在距离北莽大营百里之外,一处名为“一线天”的狭长峡谷内。
两千多名大夏士兵,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刚刚缴获的蛮族肉干,喝着甘冽的雪水,抓紧时间恢复着体力。
昨夜的胜利,让他们士气高涨,也让他们对自己的殿下,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
萧济安站在峡谷的入口,山风吹动他破烂的衣袍。他的身边韩信的虚影凭空而立。
“兵仙。”萧济安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眼前的地形,
“我料定,那铁木真此刻必然暴跳如雷。但他生性骄傲,绝不会认为我们这支疲敝之师有实力与他抗衡。”
“他只会将昨夜的突袭,当成一次几百人规模的自杀式骚扰,是我们在绝境中的无能狂怒。”
他的声音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为泄其愤,也为安抚因粮草被毁而骚动的军心,他必定会分兵追剿,做出一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的姿态。”
说着萧济安的手在空中虚划出峡谷的轮廓,
“而这一线天,便是我为他那支追兵准备好的坟场。”
韩信的虚影,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萧济安继续说道:“追兵为求速功,定然不会仔细探查地形。我会让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追到这里,待其全军进入这峡谷腹地后,我便命人从两侧山坡推下早已备好的巨石滚木,先堵其前后出路,再从高处砸其阵型!”
“届时,他们进退不得,骑兵的优势将荡然无存,便如瓮中之鳖,只能任由我们宰割。”
他说完自己的计划,才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兵仙虚影,眼中带着请教的光芒:
“兵仙,您以为此计如何?”
韩信的虚影看着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年轻皇子,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骄兵必败,非因其不勇,而因其不智。汝能洞悉敌帅之心,预判其行,已得用兵之三昧。”
说着他那由光影组成的手指,指向峡谷两侧山壁上几处不起眼的凸起。
“此计甚好。只需再加一步,便可万无一失。”
“请兵仙指教!”萧济安立刻躬身。
“于谷口两侧高地,多备火箭。待滚石落下,敌军大乱,阵型崩溃之时,火箭齐发。烈火焚身之惧,远胜于滚石砸顶之危。如此,可一举击溃其心志。人一旦慌乱,再勇猛的战士,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萧济安的眼中光芒大盛。
攻心为上!
“多谢兵仙指点!济安明白了!”
萧济安再次躬身一揖,心中的豪情与战意已然沸腾,他看着那些正在休整的士兵,看着他们脸上那股劫后余生,交织着仇恨与希望的神情。
萧济安从腰间拔出那柄已经卷了刃的佩刀,
“兄弟们,吃饱喝足了没有?!”
“吃饱了!”两千多人的齐声呐喊,在山谷中汇聚成雷鸣。
“待会儿,还有一顿更大的大餐等着我们。”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要让他们知道,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从现在起要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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