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随着萧驰一声熟悉的吆喝,屋门被推开。
客厅的灯光温暖而明亮,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正是萧驰的母亲,王秀兰。
“你还知道回来啊!”王秀兰一看见儿子,立刻把锅铲往旁边一放,双手叉腰,连珠炮似地开了火。
“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学校老师说你们是封闭式活动,我差点就报警了!你看看你这孩子,心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秀兰一边数落,一边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拧儿子的耳朵。
萧驰没有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在他的感知里,母亲的心跳声,从每分钟一百二十下,在他出现的瞬间,骤然放缓到了八十。他能“看”到她眼角新增的几条细纹,那是这两天忧心忡忡没睡好的证明。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油烟味和肥皂味的气息。
那是家的味道。
王秀兰的手,在即将碰到萧驰耳朵的时候,停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好像,高了点?也好像,瘦了点?皮肤怎么变得这么好,比电视上那些小姑娘抹了粉还白净。
最重要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这小子被自己念叨,要么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要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现在,他的眼神很安静,很专注,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妈。”
萧驰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上前一步,在王秀兰错愕的目光中,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王秀兰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还是自己那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小子吗?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就没主动抱过自己!
足足过了十几秒,王秀兰才反应过来,她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
“你……你这孩子,吓唬谁呢?”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洗手吃饭!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餐桌上,萧驰的父亲萧建军,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正看着报纸。见母子俩过来,他推了推眼镜,只说了一句:“回来了?去洗手。”
“好嘞!”
萧驰咧嘴一笑,那股熟悉的懒散劲儿又回来了。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肉,番茄炒蛋,清炒豆苗,还有一锅排骨汤。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却让萧驰食欲大动。
然后,王秀兰和萧建军,就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萧驰拿起筷子,风卷残云。
一盘堆得冒尖的红烧肉,不到五分钟,盘子就见了底,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姜片。
“你这孩子,是饿死鬼投胎吗?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王秀兰一边给他盛饭,一边嗔怪道,“学校组织的活动,不给饭吃啊?”
“给了,但没妈你做的好吃。”萧驰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说道。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一不小心把手里的青花瓷碗给捏碎了。高云教官那张“你是不是想拆了基地”的脸,还历历在目。
一碗。
两碗。
三碗……
当萧驰干掉第五碗米饭,并且喝光了最后一口排骨汤后,他终于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
桌上的盘子,光洁如新,比洗过的还干净。
王秀兰和萧建军面面相觑。
“儿子,你……是不是在学校受什么刺激了?”萧建军扶了扶眼镜,一脸凝重地问道。
这饭量,也太吓人了。
“没有没有,”萧驰摆摆手,“就是活动量有点大,饿着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刚跟神话里的怪物干了一架,身体被重塑了,现在就是个无底洞,急需能量补充吧?
吃完饭,萧驰被王秀兰赶回房间复习。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还一天到晚不着家!赶紧看书去!你要是考不上个好大学,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啦知道啦!”
萧驰嬉皮笑脸地应着,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还是老样子,不大,但很整洁。墙上贴着几张游戏海报,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镜子里的人。
皮肤光洁如新,白皙如玉。身材匀称,充满了流线型的力量感。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星空。
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有点小帅,但丢在人群里也找不出来的普通高中生了。
他,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叮咚。”
手机响了一下。
是苏青瑶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字。
“到。”
萧驰看着那个字,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能想象出,女孩此刻肯定是一边故作镇定,一边心跳得像打鼓。
他又点开和张伟的聊天框。
果不其然,那家伙发来了一连串的表情包,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驰哥牛批!求带!”
关掉手机,萧驰躺在自己那张有些硬的单人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世界,从未如此清晰。
他能听到楼下老李头看新闻的声音,能听到隔壁夫妻俩为谁洗碗而小声拌嘴。
他还能听到,客厅里,自己父母的对话。
“……老萧,你觉不觉得,咱们儿子这次回来,好像……长大了?”是母亲王秀兰的声音。
“嗯,”父亲萧建军的声音顿了顿,“是长大了。吃饭的架势,都快赶上我年轻的时候了。”
“去你的!跟你说正经的呢!”
“呵呵,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那么多了。他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
萧驰静静地听着。
这些他从小听到大的,习以为常的家庭琐事,此刻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过他的心田。
他忽然明白了,裴谨言那句“守护这个美丽的泡影”的真正含义。
他守护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世界和平。
他守护的,就是楼下老李头的新闻,是隔壁夫妻的拌嘴,是父亲故作深沉的玩笑,是母亲热气腾腾的红烧肉。
是这个吵闹,鲜活,充满了烟火气的……家。
萧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识海中,那股一半血色,一半暗金的狂暴力量,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温顺与平和。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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