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布散开,露出了里面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还敢还手?”那侍卫见苏白还护着那盒子,更是火大。
上前又是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苏白疼得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却硬是咬着牙,一声都没有吭。
只是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是杀意。
只是这杀意转瞬即逝,即便是让人看见也会让人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错觉。
毕竟苏白表面是那样的……人畜无害。
“哟,你什么眼神?”那侍卫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恼羞成怒地抬起脚,就要往他头上踩去。
茶摊边小枝看得是心惊肉跳,手心都冒了汗。
“郡主,我们……我们不上去帮忙吗?”她焦急地问。
“再等等。”昭昭的声音很平静。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要等到苏白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再出手。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能让人刻骨铭心。
巷子里,那几个侍卫的暴行还在继续。
他们将苏白打倒在地,拳打脚踢。
他们把他怀里那个精致的木盒,当成球一样在地上踢来踢去。
周围渐渐围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对着巷子里的景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这少年是谁啊?怎么得罪了这几个官爷?”
“不知道啊,看着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他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就是,你看他那副阴沉沉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人。”
那些人的议论声,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苏白的心上。
他躺在冰冷的满是泥水的地上,任由那些拳脚雨点般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心,早就麻木了。
他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一切?
他做错了什么?
他生来就活该被欺负,活该被抛弃,活该被羞辱,活该像条狗一样……被人踩在脚下吗?
一股巨大的不甘和绝望,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所有抵抗,迎接死亡的时候。
一个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在巷子口响起。
“住手!”
那几个正在施暴的侍卫,动作一顿,不耐烦地回过头。
“谁他妈管爷的闲事?”
他们看到,一个穿着月白色男装,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正站在巷子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少年”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但那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让人不敢小觑。
尤其是那双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清亮而锐利。
像两把出鞘的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凶?”昭昭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几个侍卫,被她的气势,震慑了一下。
但很快,他们就反应了过来。
“你管我们是哪个府上的?”为首的侍卫,仗着自己是东宫的人,有恃无恐地说道,“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哦?是吗?”昭昭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她往前走了一步,指尖一枚贵重的玉扳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冷芒,像锋芒毕露的冰冷匕首。
“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这扳指材质极好,是皇室贵族才能拥有的东西。
眼前的少年明显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才如此穿着佩戴面具。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
但,一定是他们几个侍卫招惹不起的存在!
那几个侍卫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多管闲事的小子来头这么大。
自己也只是当差做事,怎能贸然得罪?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这位跟您是什么关系……喂!苏白,你交了新朋友怎么也不跟咱们说一声?”为首的侍卫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他点头哈腰地,对着昭昭行了一礼。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我是谁不重要,见不惯当狗的耍主人威风罢了。”昭昭的眼神更冷了。
“喜欢欺软怕硬?”
“可以,现在轮到你们当弱者了。”
闻言,那几个侍卫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公子说笑了,我们、我们哪敢在您面前威风啊。”
“小的们只是、只是在教训一个不懂规矩的下人而已。”
“下人?”昭昭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年身上,“他犯了什么错,要被你们打成这样?”
“他……他……”那侍卫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不能说,他们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欺负他吧?
“说不出来?”昭昭冷哼一声,“既然说不出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其一,我也把你们往死里打,打到骨头断了为止。”
“其二,跟我去见官。”
“让京兆尹大人来好好审一审,你们几个……到底是因为什么,当街行凶!草菅人命!”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泛出上位者的气场,竟让他们看到了几分当年烬王的影子。
低沉语气更是让他们想象力泛滥……想到了各种的恐怖可能。
那几个侍卫的腿都软了。
他们虽然是东宫的人,但这种事情要是真的闹到了京兆尹那里,太子为了平息事端,是绝对不会保他们的。
到时候,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别……别啊,公子!”为首的侍卫,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求公子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其他几个侍卫,也跟着跪了一地,连连求饶。
昭昭看着他们那副丑态,眼中满是鄙夷。
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
“滚。”
那几个侍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一场闹剧,总算是收了场。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都纷纷散去了。
巷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昭昭和那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少年。
昭昭走到苏白身边,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有气。
她松了口气,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幸好锻炼后的身体过硬!
不然她这小身板肯定要被压垮了。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她轻声问道。
苏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小公子”,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困惑。
他想不明白,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要救他。
他挣扎着,想要从昭昭的怀里站起来,却因为伤得太重,又一次跌倒在了地上。
昭昭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蹙眉。
“你别动,我先帮你看看伤。”
她说着就要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别碰我。”苏白却突然开口。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推开昭昭的手,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踉跄着走到那个被踢得不成样子的木盒前,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木盒的边角已经磕坏了,上面还沾着泥水。
他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污渍,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随后抱着那盒子转身就要离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昭昭一眼。
更没有说一句谢谢。
仿佛刚才救了他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小枝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人怎么是这样啊……
她躲在暗处,郡主吩咐过不能随意现身,如此便容易让太子殿下察觉到她们跟他的人有接触。
只能暗戳戳的在心底里抱怨道:“这人就连谢谢都不说的吗……?”
“也太没良心了吧!”
与小枝的想法不同,昭昭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她现在有一种……病久成医的既视感。
因为过去经常淋雨。
所以自然知道如何给这些人撑伞。
苏白会抗拒旁人的善意也很正常。
他的心早就被这个残酷的世界伤得千疮百孔。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对任何人,抱有任何的期待。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的示好都是带着目的的。
最重要的是……
现在的苏白与过去的昭昭一样。
都极其恐惧自己会对未知的人产生依赖。
新的依赖……救赎与毁灭,不过是对方的一念之差。
所以苏白宁愿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冰冷的壳里,也不愿意再给任何人伤害他的机会。
想要走进他的心里,没那么容易。
“喂。”昭昭叫住了他。
苏白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你叫什么名字?”昭昭问。
苏白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苏白。”
当他说完这话时,肚子不听话的发出了“咕咕”声。
少年变得更窘迫了。
他麻木的脸上浮现了几分僵,双手下意识护住腹部,却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僵在了半空中。
“那你叫我阿阳好啦。”昭昭权当没听见,笑意盈盈的给自己取了个化名。
她走到他面前挡住去路。
“等会儿~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苏白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是迷惑解开的释然。
“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是我能给你的,想好了吗?”
在他看来,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这个叫“阿阳”的少年,救了他,肯定也是有所图。
“看来你很懂规矩啊,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昭昭脸上露出了在苏白看来有些“傻气”的笑容。
“今天我闲的没事儿干,你陪我去酒楼吃顿饭吧。”
苏白愣住。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让他陪着去吃饭?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你……”他看着昭昭,那双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怎么?不愿意?”昭昭挑了挑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知恩图报的道理懂不懂?”
“你要是不陪我吃饭,我方才救你作甚?”
苏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想拒绝。
他不想跟任何陌生人有牵扯。
尤其是像“阿阳”这样,看起来就身份不凡、目的不明的人。
可他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眼睛。
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且,他怀里这个盒子锁扣坏掉了。
要是就这么拿回去,太子怪罪下来,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他需要找个地方先把盒子的锁扣修好。
……这个蹩脚的理由其实完全多余。
苏白想明白了。
他是真的对这份温情有些……贪婪。
昭昭看出了他的犹豫。
她知道他心动了。
她也不催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去哪儿?”苏白终于松了口。
昭昭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
“跟我来就知道啦~快过来。”
她很自然地去牵他的手。
苏白却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昭昭的手落了个空。
她挑眉,“我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断袖怪癖的人吗?你莫怕,就是看你孤零零的怪可怜。”
“瘦不垃圾的,像是被风吹一下就会倒。”
“跟我走吧~”
她转身在前面带路。
苏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抱着木盒跟了上去。
小枝狗狗祟祟的跟在最后面暗中观察。
她看着前面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心里充满了疑惑。
郡主到底想干什么呀?
这个叫苏白的少年看起来又冷又硬,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郡主费这些心思,去接近他真的值得吗?
昭昭带着苏白,来到了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的酒楼。
她要了个安静的雅间点了一大桌子菜。
“想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我请!”昭昭将菜单,推到苏白面前,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苏白看着那菜单上那些他听都没听说过的精致菜名,和后面那咋舌的价格,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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