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听说了吗?那桃夭被关押在大理寺好些天了,平南侯去了都不给放人,啧啧啧……看来这次他们是真摊上事儿了。”
“听说了,那桃夭一直被掌嘴,好像都快毁容了,可怜兮兮的,不过她也是活该。”
“是啊,谁让她竟敢当街胡说八道,真是难以想象……十一岁的孩子居然能说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话来,也不知她爹是怎么教的这孩子!”
“……”
这些传言逐渐落入了赵星华耳朵里,让他忍不住蹙眉。
“……桃夭,出事了?”
其实有时候他也不想搭理桃夭了。
这人看似善良,却有些伪善。
相处的越久,他就越是不能理解她的一些所作所为。
但有句话叫论迹不论心。
桃夭再怎么样,终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罢了,再帮她一次。
赵星华叹了口气,随后朝着皇宫东宫的方向走去。
……
这些声音也传入了烬王府。
鹤九溟今日难得回家,昭昭特意跟爹爹打听了一下喜好,做了一桌子他喜欢吃的菜。
“昭昭。”鹤九溟挑眉,“呀,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昭昭忙的脑袋冒烟,听到这话一时间没过脑子,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没有啊,哪有从西边起来?”
她脸上染了些许厨房里的灰,这样可爱又娇俏的小花猫总是会让人心头一软。
鹤九溟忍俊不禁,“笨蛋……”
昭昭这才反应过来。
她翻了个白眼,“哼,鹤九溟,你这样一辈子都别想听到我喊你哥。”
“真烦人。”
鹤九溟眼底笑意更甚,“嗯,这就对了。”
舒服了。
就喜欢跟妹妹拌嘴。
“这些菜真好吃,啊,二哥真有福气,能吃上昭昭妹妹亲手做的饭菜。”
鹤九溟吃得心满意足,他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酒杯,那双桃花眼懒洋洋地瞥了昭昭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对了,大理寺那牢里还关着个混账东西,叫桃夭的。”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昭昭的反应。
昭昭正低头啃着一只酱香浓郁的鸡腿,吃得满嘴是油,闻言也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头都没抬。
鹤九溟有些没趣,继续说道:“那丫头片子,嘴巴不干不净的,我让人掌了几天嘴,现在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天天在牢里哭爹喊娘,吵得我头都疼了。”
他叹了口气,一副“我真是太难了”的表情,“你说,是不是怪可怜的?要不……我就把她给放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昭昭,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快看我,我帮你教训了那个坏蛋,你快夸夸我!
昭昭终于啃完了鸡腿,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手指,然后抬起头,一脸无所谓地看着他。
“可以呀。”她随口说道。
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盘算着今晚跟苏白的会面。
桃夭……确实可以放。
反正有她闹腾,平南侯府凉的更快了。
正合昭昭心意!
“……”
鹤九溟脸上的得意表情瞬间僵住了。
就这?
就一句“可以呀”?
他费了那么大劲儿,又是审问又是用刑的,把那个桃夭折腾得死去活来,结果到了妹妹这里,就跟听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样,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
鹤九溟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他忍不住想,自家这个妹妹,在别的事情上精明得跟个小狐狸似的,怎么在这方面就迟钝得像块木头呢?
难道她就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变着法儿地跟她邀功吗?
昭昭吃饱喝足,站起身来。
“二哥,我吃好了,还有点事,就先走啦~”
“去哪儿?”鹤九溟下意识地问。
“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昭昭冲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然后就带着小枝,一溜烟地跑了。
鹤九溟看着她那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连他这个做二哥的都有些嫉妒苏白了。
不过,这样也好。
昭昭越是强大,就越是能保护好自己。
鹤九溟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美酒一饮而尽。
反正他也要忙。
明天去大理寺,亲自“送”桃夭出狱。
……
另一边,昭昭带着小枝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然后从衣柜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月白色的男装,还有一个银色的面具。
“郡主,您又要出去啊?”小枝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有些担心地问。
“嗯。”昭昭点了点头,“今晚的会面很重要。”
“可是……外面现在那么乱,太子的人肯定还在到处找您的麻烦,您就这么出去,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小枝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放心吧。”昭昭一边戴上面具,一边安慰道,“我自有分寸。”
换好了衣服,昭昭对着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少年”,身形虽然还有些单薄,但那双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却清亮而又坚定,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和锐利。
“走吧。”
她转身,对着小枝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从王府的后门溜了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京城的夜晚,依旧是那么的繁华和热闹。
长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昭昭带着小枝,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上次那家酒楼。
“还是老地方。”她对着迎上来的店小二,淡淡地说道。
“好嘞!公子您里面请!”店小二热情地将她们引到了楼上那个熟悉的雅间。
昭昭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上次一模一样。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随意散漫的把玩着手中珠串。
小枝倒是显得很着急,“郡主,您说苏白会不会不来了啊?”
她担心苏白爽约。
更担心苏白会反水,带着太子殿下一起来捉人。
昭昭依旧气定神闲,“小枝,安静点。”
“他会来的。”
对于一个在黑暗里挣扎了太久的人来说,任何一丝微弱的光亮都是致命的诱惑。
他不会,也舍不得错过这个机会。
“小枝,点菜。”昭昭收回思绪,对着身边的小枝说道,“就点上次那些。”
“是,郡主。”小枝应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很快,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上来。
昭昭却没有动筷子。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夜色渐深,酒楼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原本喧闹的大堂变得冷清下来。
雅间里烛火摇曳,将昭昭小小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长长的。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可那个约定好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小枝坐在一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郡主,这都快三更天了,那个苏白……他是不是不来了啊?”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焦躁。
昭昭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神色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再等等。”
“可是……”小枝还想说什么,却被昭昭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我了解他。”昭昭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很轻,“我了解那种,被人踩在泥里,拼了命也想爬起来的感觉。”
小枝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总觉得,自家郡主有时候说的话,深奥得让她听不懂。
她不知道的是,昭昭说的是自己。
是那个,在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中,挣扎了整整一世的,前世的自己。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懂苏白。
她知道苏白的心里藏着一团不甘的火。
那团火虽然微弱,却从未熄灭过。
他只是在等。
等一个能让这团火,重新燃起燎原之势的机会。
而她,就是那个给他送来东风的人。
她笃定,他一定会来。
“对于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来说,哪怕明知道眼前的馒头里可能藏着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因为,不吃,现在就得死。
吃了赌一把,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苏白就是那个快要饿死的人。
而她给他的,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他一定会来。
哪怕,要冒着被太子发现的风险。
哪怕,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雅间里的烛火,渐渐变得昏暗。
店小二已经上来催了好几次了。
“公子,您看……我们这儿,真的要打烊了。”他一脸为难地说道。
“知道了。”昭昭摆了摆手,“再等一炷香的时间。”
“这……”店小二还想说什么。
小枝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小锭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拿着吧,就当是给你们的辛苦费了。”
店小二看到银子,眼睛都亮了,脸上的为难瞬间就变成了谄媚的笑容。
“好嘞!您二位慢慢等,不着急,不着急!”他说完,就眉开眼笑地退了下去。
雅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小枝看着自家郡主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的那点焦躁,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郡主的年纪比她还小。
可只要待在郡主的身边,她就会觉得,无比的安心。
就好像天塌下来,都有郡主给她顶着。
这种感觉很踏实。
她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时间,过得很快。
一炷香的时间,转眼就到了。
窗外,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经是子时了。
小枝心里的那点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看来,郡主这次,是真的算错了。
那个苏白,终究还是没有来。
她刚想开口,劝郡主回去。
雅间的门,却在此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
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来了。”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纸,在互相摩擦。
充满了疲惫和痛苦。
却又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昭昭站起身,朝着门口那身影走过去。
“苏白?”
“嗯。”
苏白摘下黑布,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难掩俊秀。
嘴角还挂着一丝尚未干涸的血迹。
昭昭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是心疼。
也是愤怒。
……看来苏白吃了不少苦头啊。
“你……”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苏白的身体却突然一软,直直地朝着她倒了下去。
昭昭下意识地伸出手将他接住。
入手是一片滚烫。
他发烧了。
而且烧得很厉害。
昭昭的心猛地一沉。
看来苏白这次伤得很重。
“郡主!”小枝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两人。
苏白的身体很沉,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昭昭的身上。
他整个人都烫得吓人,像是揣了个火炉在怀里。
昭昭费力地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他的头无力地垂着,呼吸微弱而急促。
“怎么伤成这样?”昭昭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声音里透着一股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她伸手探了探苏白的额头,那温度烫得她心惊。
再这样烧下去,人非得烧傻了不可。
苏白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涣散,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她。
他看着桌上那些原封未动的饭菜,又看了看昭昭,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你居然……还在这里。”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以为自己今天来不了了。
被发现之后,太子的人把他拖下去打了个半死,然后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扔回了那个阴暗潮湿的柴房。
他浑身是伤,又发着高烧,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了。
可他不想死。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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