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胜利赶回家,果然被奶奶堵在门口好一顿数落:“你个皮猴子,还知道回家啊?下了车你就跑没影啦,这大半天的野哪去了?是不是肚子不饿就想不起回家吃饭。”
奶奶一边嗔怪着,一边心疼地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
郝胜利连忙陪着笑脸,小脑袋往奶奶怀里蹭:“奶奶,我也想啊!可刚下车就被刚子他们,拉去活动室了。对了,奶,我给您带好东西了。”
他连忙跑到墙边的简易旅行箱旁,啪嗒一声打开卡扣,掀开箱盖。
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他先掏出一个印着‘京城百货’字样的大纸包。
“奶,您摸摸,藏蓝色的确良,我在王府井百货大楼排了半小时队才买到,您看这颜色,多衬您,回头您自己做件新衣服穿。”
奶奶摸着光滑的确良,嘴角忍不住翘起,却还嘴硬道:“哼,就会乱花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穿什么新衣裳……”
郝胜利笑嘻嘻地搂着奶奶的胳膊:“奶,您也该做件新衣裳了,您身上这件都穿多少年了。”
说完,他扭头看着一直盯着箱子的小叔,眨眨眼:“小叔,你的礼物有点特殊,你再等等。”
接着,他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刚下班进门的大姑:“大姑,紫罗兰牌雪花膏,,还有一盒蛤蜊油,冬天擦手不皴。”
郝玉秀拆开纸包,熟悉的茉莉香立刻飘出来。
她捏着雪花膏的锡管笑道:“我们胜利可真长大了,知道疼你大姑了。”
郝胜利嘿嘿笑道:“早知道这点东西就能收买大姑,我就不用另外准备大礼了。”
说完,他从箱子盖的夹层里取出两个用报纸精心包裹的小包。
他先拿起一个扁平的纸包,递给大姑:“喏,大姑,这才是正经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郝玉秀好奇地接过来,小心揭开报纸。
一抹亮得晃眼的红“呼”地跳出来。
是条真丝方巾,红得像盛夏的石榴花,上面织着暗纹缠枝莲,灯光一照,纹路里泛着细碎的光。
“呀!红丝巾。”郝玉秀惊喜地低呼一声,下意识用手捂了下嘴。
她轻轻一抖,那抹鲜亮的红色如流水般展开,给房间里朴素的色调添了一抹亮色。
奶奶凑过来捏了捏,皱着眉头摇头:“这红跟火似的,你大姑在车间上班,围出去不得被人说闲话?”
郝胜利急得跺脚道:“奶,您不懂,京城纺织厂的姑娘都围这个,我在王府井看见,人家骑自行车,红丝巾飘得跟朵云似的。大姑长得俊,围上肯定比她们还好看。”
郝玉秀脸上飞起红晕,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丝滑的面料,眼里满是欢喜。
没等她放下丝巾,郝胜利又递来个更小的报纸包,压低声音道:“还有这个。我在北京认识的外国朋友雅克布送的,就两瓶,您一瓶,红梅妈妈一瓶。”
郝玉秀小心地拆开报纸包,里面是个印满外文的纸盒,打开纸盒,一个造型精巧的玻璃小瓶躺在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在瓶中微微荡漾。
小叔郝玉强凑过来,伸长脖子:“这玩意跟花露水似的,是外国的风油精?”
郝胜利翻了个白眼:“什么风油精,这叫香水。外国女同志出门前点一点,香一整天。”
他捏着瓶口的玻璃小蘑菇,费了点劲才拔出来。
瞬间,一股冲得人鼻子发痒的香涌出来,就像刚开瓶的清凉油混着割草的青味,把屋里的饭香味和大姑身上的机油味全压下去了。
奶奶立刻捂住鼻子:“哎呦,这什么味,跟药铺的黄连膏似的,呛得人直咳嗽。”
郝胜利赶紧拿着玻璃棒往大姑手腕上点一下道:“奶,您急什么啊!这个不能像花露水那样洒,就这么一点,抹在手腕和耳后就行。”
郝玉秀被那股浓香冲得打了一哆嗦,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尖红红的瞪他:“胜利,你疯啦?这味跟打翻了香粉铺似的,我明天去车间不得被同事笑死。”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用另一只手腕轻轻蹭了蹭沾香水的地方,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
哎,奇怪。
刚才那股冲劲居然散了,这时只剩点淡淡的甜香,像藏在衣柜里的干花,若有若无地绕着腕子转。
郝胜利凑过去,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怪好闻的。”
小叔也抽抽鼻子:“嚯,是不一样,这外国味就是冲。”
郝玉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嗯,闻着是挺不一样的,怪好闻的。”
她盯着那精致的琥珀色瓶子,轻声追问道:“这得不少钱吧?”
“哎呀,朋友送的,不要钱。”郝胜利小手一挥,将玻璃棒塞回瓶口,拧紧盖子,重新装盒子里塞进大姑手中:“收好了啊大姑,正经外国货,咱们这肯定买不着。回头就你跟红梅妈妈能显摆显摆。”
最后,郝胜利蹲下身,打开箱子底部一个隐蔽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用红绒布仔细包裹的小物件。
红绒布掀开的刹那,一枚金灿灿的主席像章赫然呈现。
它比常见的像章更大更厚重,更精致。
正面是主席神采奕奕的左侧面军装浮雕头像,背景是井冈山浮雕图案,一轮朝阳从山后升起,光芒四射。
上部刻着“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下部是“第一机械工业部敬制”的小字。
郝胜利看向小叔,压低声音:“小叔,这是部里领导送给爷爷的,表彰咱们厂上次攻关成功。部里特制的,听说数量极少,外面根本见不着。爷爷让我交给你,嘱咐你要好好学习,别丢了老郝家的脸,这个,你一定得收好了,千万别到处显摆。”
小叔的眼睛都直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双手在衣襟上用力擦了擦,刚想伸手接过,那枚金灿灿的像章却被奶奶抢先一步接了过去。
奶奶将那像章托在掌心,手感微沉。
通体鎏金的像章,在灯下流光溢彩,雕刻精细无比。
她仔细端详着,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图案和文字,尤其是看到背面那“1970”和独一无二的编号“9”时。
奶奶惊呼出声:“哎呦喂,这东西不简单,看这编号,还有这工艺,这成色,这是部里特制的。”
奶奶抬头看着郝玉强道:“玉强,这可不是一般的像章。交给你,是盼着你争气。千万收好了,别戴出去嘚瑟,更不能弄丢了。”
郝玉强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他重重地点头,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手中接过像章,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妈,胜利,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绝不辜负这份心意,绝对不给咱家,给厂里丢人。”
郝胜利‘啪’地把简易旅行箱合上道:“好了,分完了。奶,一会儿红梅来把她那份拿走,可能就剩些糕点,您看是自己吃还是送人。晚上吃什么呀?”
郝奶奶笑道:“急什么,米饭还在锅里焖着呢。要饿就去抽屉拿块桃酥垫垫。对了,你李爷爷等会带红英过来吃晚饭,红英还说想你了。”
“啊!李红英来了啊!奶,我不吃了,我去找红梅,一会去她家吃。”郝胜利说完连忙就往外跑。
李红英,那可是一个哭包精,动不动就抹眼泪,小时候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眼泪。
郝胜利可没少因为她挨打。
碰一下,一句话不对,她就哭,一哭就找奶奶告状,他就得挨打。
这苦日子直到她上小学二年级才结束。
那时候她不哭了,改掐郝胜利了,每次去她家,他胳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她掐的。
如果说红梅是他的克星,那李红英简直就是他的苦主。
现在这两人要凑一块了,他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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