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公社的书记、主任们,大部分对柳林公社内部之前的具体风波并不完全清楚,此刻听到邓书记这句意有所指分量极重的话,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成卫东?是柳林公社原来那个副主任。”
“听说不是被带走了吗?这里面还有牵扯。”
“老邓这是动真火了啊,看来底下有人阳奉阴违,捅了马蜂窝了。”
“这王有财是谁?胆子不小,连书记定下的事都敢拦着。”
一时间,所有探究和惊讶的目光,都在邓书记、郝胜利以及那位匆匆领命而去的公社干事身上来回扫视。
红星公社的郑主任和邱书记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他们和柳林公社打交道最多,对成卫东阻挠项目,最后被定性带走的事情,知道得比旁人清楚几分。
立刻,郑主任就成了周围其他公社领导关注的焦点,好几个人都围拢过来。
“老郑,快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成卫东那事,还有这养殖试验,里面有什么门道?”跃进公社的马书记性子急,第一个凑过来低声问道。
郑主任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点“我知情”的得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分享秘密的氛围:“各位,这事儿说来话长,但根子,就在胜利那娃娃搞的‘科学养殖’上。”
他指了指正绷着小脸站在邓书记旁边的郝胜利:“看见没?就那小家伙,脑袋瓜灵光得很。他弄的那个颗粒饲料,还有人工孵小鸡小鸭,效果那是实打实的好。柳林公社这边,是跟九号信箱儿童团签了正式协议的,社员帮着养,产出儿童团按价收,这叫‘委托代养’,是集体对集体,合理合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委托代养’这事,你们都知道吧?之前你们不是都堵门去老陈那里要颗粒饲料机器了吗?”
几个书记主任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马书记有些懊恼:“我们光听说柳林公社有一种颗粒饲料机器,特别好用,一天能多收上千个鸡蛋,还能用农副产品顶账,就赶紧去了。哪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老郑,你快给咱好好说说。”
郑主任一看众人这反应,好嘛,合着这帮人光看见颗粒饲料的好了,压根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他那种掌握独家消息的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
他干脆把碗往旁边窗台上一放,又掏出那包皱巴巴的经济烟,给凑得最近的马书记、刘主任几人各散了一支,自己点上深吸一口。
他这才压低了嗓门,仿佛在透露什么惊天秘密:“哎呀,我说各位,你们这是光看见人家吃香喝辣,没看见人家背后淌的汗,担的风险啊!”
他吐着烟圈,眼神往邓书记和郝胜利那边瞟了瞟:“这颗粒饲料机器是好,用它生产的饲料喂鸡鸭,我们公社一天多出一两千鸡蛋也是真。可你们知道,为了把这‘合理合规’四个字坐实了,背后费了多大劲,冒了多大风险?”
他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关键就在这‘委托代养’上,听着简单是吧,可当初在柳林公社,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那个成卫东!”
“哦?”众人立刻竖起了耳朵,连烟都忘了抽。
“那家伙,当时在柳林公社的办公室里,当着我们几个最早去谈合作的公社干部的面。”
郑主任模仿着成卫东当时挥舞着手臂义正辞严的样子,语气夸张:“就这么指着老陈和胜利娃娃,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人脸上了。说这是什么‘变相的资本主义尾巴’,是‘用糖衣炮弹腐蚀贫下中农’,是‘破坏以粮为纲’。好家伙,那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一般人谁扛得住?”
马书记听得入神,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就这么让他搅和黄了?”
郑主任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黄?那你可小看胜利那娃娃了。当时那场面,我都替老陈捏把汗。结果你猜怎么着。胜利娃娃,就那么大点个小人儿,”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往前一站,一点不怯场,直接就跟成卫东对上了。”
他学着郝胜利当时那种冷静又带着稚气的腔调:“‘成副主任,我现在以九号信箱儿童团副团长的名义正式询问你,你是谁?’……这一下,直接把成卫东给问愣了!然后娃娃不依不饶,一条条跟他掰扯,什么‘委托代养’是壮大集体财产,什么科学试验是为了保障供应,最后直接点明他阻挠破坏,动机可疑,要报厂保卫处,请政保科的同志来查他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郑主任说到这儿,自己都忍不住咂了咂嘴,仿佛又回到了当时那剑拔弩张的现场:“‘敌特嫌疑’‘政保科’这几个词一出来,成卫东那张脸,唰一下就白了,当时人就软了半截,话都说不利索。后来怎么样?没过两天,九号信箱保卫处的同志就来把人带走了,听说就是送去上面审查了。为啥?性质变了啊!不再是工作分歧,是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嫌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气,继续道:“所以啊,各位老哥,现在明白了吧?这‘委托代养’,这儿童团的科学试验,那是上了双重保险的。既有集体对集体的政策依据,又有政治上的高压线,谁破坏谁就可能惹上大麻烦。邓书记为啥这么火大?那个王有财私下里散布谣言,阻挠试验,他这不光是跟邓书记唱反调,他这是在往枪口上撞啊!往轻了说是对抗上级,往重了说……他跟成卫东有没有瓜葛?是不是受了影响?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经郑主任这么一番绘声绘色、重点突出的描述,周围听着的公社书记主任们全都沉默了,一个个脸色凝重,背后甚至有点发凉。
他们原本只盯着机器和饲料带来的实惠,没想到这背后还有如此惊心动魄的争斗和不容触碰的红线。
“原来……这里面水这么深……”马书记喃喃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这胜利娃娃,看着乖巧,关键时刻这么有魄力……”刘主任咂舌道。
“看来回去推广这事,得把道理跟下面讲透,把这红线划清楚,一点不能马虎。”另一位书记心有余悸地总结。
这一刻,所有公社领导都彻底明白了,九号信箱的这个项目,不仅仅是一场技术和经济合作,更是一场带着明确政治信号和风险边界的变革。
谁支持,谁就可能获得发展的机遇。
谁阻挠,谁就可能步成卫东的后尘。
郑主任看着众人敬畏的表情,满意地吸了口烟,最后总结道:“所以说,咱们现在争机器,争饲料,那都是在允许的框框里,是在给集体谋福利,是光明正大的。但前提是,得把章程弄明白,把下面的人管住了,别让些糊涂蛋或者别有用心的人,坏了咱们的大事!”
众人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再看向那边正和陈大为低声商量着什么的郝胜利时,眼神里已经不仅仅是惊奇和赞赏,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慎重,甚至是……一丝敬畏。
这个五岁的娃娃,不仅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更有斩妖除魔的胆魄和手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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