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青石镇“苏记香坊”后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桂花与皂角混合的香气,却压不住苏晓晓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锐利与忙碌。
与钱不苟的“裕丰商行”合作已开始扩张,每月固定十万块香皂的供货,供应裕丰商行全国的商铺。让账面上的流水变得惊人。但苏晓晓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她深知,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经商大忌,且钱不苟此人精明深沉,合作可以,依赖绝不行。
“嫂子,这是按照您给的名单,咱们这月新开拓的十八家铺子的回执。”清风捧着一叠契书进来,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苏晓晓接过,快速浏览。名单上的铺子,遍布清河府下辖的五个州县,甚至触角已伸向隔壁的淮安府。这都是她亲自筛选、由燕十三和石破天利用其走镖的江湖渠道牵线搭桥的结果。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她采用了一套组合拳:“限量配货”——每个合作铺子初期只能拿到少量货,制造稀缺感;“统一售价”——严格规定零售价,避免恶性竞争,保证各方利润;“品牌标识”——每块香皂的棉纸包装上都拓印了“苏记”的徽记,并附上一小段关于洁净、养肤的优美诗文出自周文渊之手,瞬间提升了格调,与其他粗劣的皂荚区分开来。
同时,她在周家村的工坊再次扩招了几百名本分勤快的族人,实行两班倒,将产量稳稳提升到了每月十五万块左右。原料采购则由二哥周文贵专门负责,他如今对各类油脂、香料的价格和品质门清,俨然成了行家里手。苏晓晓给了他极大的自主权,但也定下了铁律:质量是底线,谁敢在原料上动手脚,逐出家族,永不录用。
这番雷厉风行的扩张,带来的不仅是财富,还有暗处的目光。
这一日,青石镇的陈县尉亲自登门,态度客气中带着一丝为难。
“周娘子,今日前来,实有一事相告。”陈县尉斟酌着开口,“县尊大人一位族亲,看中了镇子往东河边那块五十亩的坡地,听闻…听闻贵府也有意于此?”
苏晓晓心中冷笑,果然来了。那块地依山傍水,交通便利,她早已看中,计划买下后,一部分扩建工坊,一部分作为自家的田产,连定金都与原来的地主谈好了。如今横插一杠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盯上的是她日进斗金的香皂方子。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亲自给陈县尉斟了茶:“陈大人消息灵通。确有此意。不知县尊大人族亲,出价几何?”
陈县尉报了个数,比市价低了近两成。
苏晓晓放下茶盏,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陈大人,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与原主已立字据,付了定钱,此事便是板上钉钉。烦请转告县尊族亲,苏晓晓做的是正经生意,守的是大夏律法。若有人觉得我一介女流好欺,想借权势强取豪夺……”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院中角落里那柄倚墙而立的、黝黑沉重的开山斧,语气依旧平淡:“…那不妨来试试,看看是我的斧头快,还是他的算盘精。”
陈县尉被她目光中的寒意激得一个哆嗦,想起眼前这女子徒手碎砖、单挑土匪的传闻,以及她背后那位已是秀才相公、前途无量的丈夫,还有与虎威镖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点替人撑腰的心思瞬间熄了大半,连忙干笑着岔开话题。
最终,那块五十亩的坡地,还是按原价、原条件,稳稳地落入了苏晓晓手中。地契到手那天,她带着大哥、二哥亲自去丈量。即便迟钝如苏晓晓也发现了,在古代政治不想现代这么清明,商人地位低,如果你家族里没有相应的权势庇护,那就是一块谁都可以啃一口的肥肉,早晚会隐藏在暗处的豺狼拆之入腹,连骨头渣都不剩。而苏晓晓的香皂商议现在通过钱不苟的商行,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铺向全国,那也就意味着留给周文渊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在此次秋闱中中举。否则他们的财富只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就在苏晓晓忙于扩张商业版图时,周家小院的书房里,气氛则是一种凝重的、带着墨香与期盼的紧张。
秋闱之期将近。
周文渊的手臂已恢复如初,只是偶尔阴雨天会有些酸胀。他比以往更加沉默,整日埋首于书山卷海之中。桌上摊开着柳山长倾囊相授的《春秋》心得,旁边是他自己整理的厚厚一摞策论提纲,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此去省城,路途遥远,考场之内,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苏晓晓将最后一件叠好的儒衫放入行囊,里面细心地缝进了几张应急的银票和一小包提神的药粉。她看着他清瘦了些许的侧脸,心疼与骄傲交织。
“放心,”周文渊放下笔,握住她的手,指尖有墨香,也有薄茧,“家里…辛苦你了。”
此次赴考,他决定带上牛大海和张冲。牛大海力大沉稳,可做护卫,也可处理杂事;张冲虽左臂不便,但机敏过人,擅长交际打探,且经过生死考验,忠诚不二。有他们二人跟随,苏晓晓才能稍稍安心。
临行前夜,一家三口围坐吃饭。乐乐似乎也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格外乖巧,不停给爹爹夹菜:“爹爹,你一定能考中举人老爷!到时候,就没人敢欺负娘亲了!”
周文渊摸摸儿子的头,心中柔软又沉重。儿子的童言稚语,道出了他心底最深的动力。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一辆青篷马车悄然驶离青石镇。苏晓晓抱着乐乐,站在院门口,直到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仍久久伫立。
省城江陵,乃江南繁华之地,贡院所在的青云街更是客栈林立,学子云集。周文渊三人抵达时,稍好些的客栈早已客满。最终,他们在一处稍偏但清静的小院租下,价格不菲,但避免了与众多学子杂处的喧嚣。
安顿下来后,便是紧张的备考。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张冲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脸色有些古怪:“六舅,我打听到了,明日‘望江楼’有一场诗会,是省城几位有名才子发起的,据说…府城书院的李慕白也会到场。”
李慕白,便是上次府城诗会被周文渊以三首传世诗词压得黯然失色的那位。周文渊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跳梁小丑,不必理会。安心温书要紧。”
然而,对方却不打算放过他。第二天,便有几位自称是“仰慕周兄诗才”的学子找上门来,言语间多是吹捧,实则夹枪带棒,激他前去赴会。周文渊心知这是李慕白等人设的局,想在他考试前扰乱他心神,或是让他再出风头,引来学政关注,木秀于林。
他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若一味避让,反倒显得怯懦,于名声有损。遂对张冲低声吩咐了几句。
望江楼诗会上,果然名士云集,觥筹交错。李慕白见周文渊果然被“请”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开口发难。
却见周文渊率先起身,对着主位的几位老学究恭敬一礼,朗声道:“晚生周文渊,蒙诸位同道抬爱,愧不敢当。然大比在即,文渊才疏学浅,唯恐耽搁功课,不敢在此久留。临行前,偶得拙句一首,聊助雅兴,亦算全了今日之约。”
说罢,他不待众人反应,提笔蘸墨,在一张宣纸上挥毫而就: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诗句洒脱豁达,既有超然物外之姿,又暗含潜心向学、不慕虚名之意。写罢,他再次拱手:“诸位,秋闱在即,文渊预祝各位同道高中魁首!告辞!”
说完,竟是真的转身,带着牛大海和张冲,在一片愕然与复杂的目光中,飘然离去。留下李慕白等人,看着那墨迹未干的诗句,脸色阵青阵白,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憋闷无比。
这一手,既全了礼数,展露了才情,又表明了态度,更将“潜心备考”的形象立了起来,反而赢得了在场几位真正大儒的暗自点头。
秋闱正场,终于在一片肃穆紧张的气氛中拉开帷幕。
天不亮,贡院外已是人山人海。差役兵丁林立,气氛森严。周文渊提着考篮,经过严格的搜检——甚至连带去的糕饼都被掰开查看——终于踏入了那扇决定无数士子命运的青黑色大门。
号舍低矮狭窄,仅能容一人转身,夜间也只能蜷缩而卧。初秋的夜晚已带凉意,幸而苏晓晓准备的被褥厚实。他分到的号舍位置尚可,避免了臭号(靠近厕所)的折磨。
秋闱连考三场,每场三日,对士子的学识、体力、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
第一场考经义,是周文渊的强项。他凝神静气,将柳山长所授与自己的理解融会贯通,下笔如行云流水,字字珠玑。
第二场考诏、诰、表等官场应用文,他亦谨守格式,引经据典,措辞严谨。
最关键的第三场,是五道策论。题目涉及漕运、边患、吏治、民生,皆是国之大计。当考题发下,看到“论生铁之利与边关之稳”时,周文渊瞳孔微缩,心中巨震!这分明与他献予太子的账册、与悦来客栈的生死经历隐隐呼应!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闪过沿途所见流民、听闻的边关摩擦、以及那本账册背后触目惊心的贪腐。他没有空谈仁义道德,而是结合《管子》《盐铁论》等经济着作,从生铁开采、冶炼、运输、定价、管制入手,层层剖析,提出“官督商办,严查走私,以铁利养边兵,以边贸促稳定”的具体方略。文章数据详实(部分得益于苏晓晓平日与他聊起的经营成本),逻辑严密,既有书生报国之志,又有经世致用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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