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依旧被灰绿色的尘雾稀释得苍白无力,吝啬地洒在风蚀岩壁下的砾石营地上。篝火的余烬早已冷却,只留下几缕倔强的青烟,在沉闷粘滞的空气中艰难地扭曲上升,随即被无处不在的腐败尘埃吞噬。五辆伤痕累累的魔导坐骑静默矗立,如同五尊从废土深处爬出的金属巨兽,装甲上凝结的泥浆与暗绿色黏液在微光下反射出油腻的光泽。
艾琳第一个从冰冷的岩石地上弹起来,动作牵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让她龇牙咧嘴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混杂着硫磺味的凉气直冲肺腑。“嘶……这鬼地方连地都是臭的!”她骂骂咧咧地拍打着身上沾染的尘土,试图驱散那股渗透骨髓的阴冷湿气,目光扫过自己那辆排气管依旧歪斜的“齿轮风暴”,眉头拧成了疙瘩。
菲尔特早已进入状态。“逻辑轨迹”的陨星三角架深深扎入砾石缝隙,晶石板幽蓝的扫描光束如同冰冷的触手,无声地扫过营地外围每一寸焦黑的土地和扭曲的枯灌木丛。数据流在破损的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环境扫描完成。空气腐化孢子浓度:中度偏高,波动值±0.3%。地表辐射残留:稳定在临界值以下。未侦测到大型腐化生物集群靠近轨迹。建议:一小时内启程。”他的电子音毫无起伏,精准地播报着这片死亡疆域清晨的“健康报告”。
雷蒙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镜片上的裂痕,裂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篝火跳跃的光影。他怀中的书筐像一个沉默的堡垒,那块沉寂的灰烬钢碎片和绘有荆棘渡鸦徽记的古老卷轴就藏在最深处,冰冷而沉重。每一次触碰,指尖都仿佛能感受到历史尘埃下掩埋的禁忌低语。他望向营地边缘。
可丽希亚·枫露正站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熔金长发在灰暗的晨光中如同一束不肯熄灭的火焰。她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插在焦土上的银枪,目光穿透稀薄的灰绿尘雾,投向北方——那是枫露主城的方向。宝蓝色的眼眸深处,不再是昨日巡边时的锐利锋芒,而是沉淀下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沉重的思虑。王室禁令、被抹除的“守夜密环”、失控的锚点、从边界悄然蛀蚀封地的腐化……昨夜雷蒙揭示的禁忌历史,如同无形的荆棘缠绕在王座之上。她摊开手掌,那枚星银枫叶徽记在掌心冰冷而坚硬,边缘的荆棘纹饰刺痛着肌肤。平方公里的守护契约,其重量正随着每一公里的巡边而倍增。
林宇将掌心轻轻贴在“根脉低语”温润的榉木车架上。藤蔓缠绕处,柔和的翠绿光晕微微流转,仿佛在回应着他的触摸。意识沉入脚下的大地,感知之网再次张开。昨夜营地附近那个被他干扰了腐化脉络、传递过感激情绪的自然节点,此刻传来的脉动依旧微弱,却多了一丝稳定的韧性。然而,当感知顺着边界线向北延伸,试图触碰更远处的枫露主城方向时,反馈却是一片模糊的、带着沉重压力的“喧嚣”。无数微弱的地脉信号混杂在一起,如同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其中更夹杂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秩序感,如同钢铁的栅栏,阻隔了自然的低语。
“殿下,”林宇收回感知,走到可丽希亚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主城方向……地脉的‘声音’很嘈杂。有大量的人造物干扰,还有一种……冰冷的秩序感,像城墙一样。”他顿了顿,补充道,“边界上那个被我们支援过的节点,情况稳定了些。”
可丽希亚的目光没有移开北方,只是微微颔首,指尖收拢,将枫叶徽记紧紧攥住。“冰冷的秩序……正是王权与钢铁构筑的巢穴应有的回响。”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林宇耳中,“做好准备,林宇卿。归途,亦是踏入另一片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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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归心似箭与腐沼暗涌
车轮碾过砾石,再次投入那片凝固的灰绿色绝望。巡边第二日的目标明确而急迫:不再沿着巨大的环形边界深入勘察,而是以最高效的路径,斜插向北方——枫露主城的方向。
路线由菲尔特精确规划,在晶石板幽蓝的光图上,一条笔直的、最短距离的虚拟轨迹刺穿了代表腐化区域的灰暗色块。然而,现实远比地图上的线条残酷百倍。
“警告:前方3.2公里,地形类型:重度腐化泥沼与朽烂丛林混合区。地表结构极不稳定,存在大型沼气囊泡及流沙状腐泥陷阱。腐化生物信号:中低强度,但分布散乱,类型混杂,包括腐液潜伏者变种(强化酸蚀)、蚀骨藤蔓(隐蔽性高)、及少量游荡的腐化鬣犬(集群性)。污染辐射指数:峰值波动,部分区域接近危险阈值。建议:高度警戒,保持中低速,由‘根脉低语’实时引导路径。”
菲尔特冰冷的电子音在晶石通讯网络中回荡,为这条“捷径”做了最冷酷的注脚。
“收到。保持队形:菲尔特前导扫描,林宇居中感知路径,艾琳左翼,雷蒙右翼,我断后。速度跟随‘根脉低语’。”可丽希亚的命令简洁有力,熔金长发在魔导车带起的污浊气流中飞扬,“根脉低语”的翠绿光晕成为了这片死域中唯一的灯塔。
林宇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神贯注于与“根脉低语”的连接。榉木车把传来温润而充满生机的脉动,藤蔓根系通过车轮,将大地的“触感”清晰地反馈到他的灵魂深处。车轮下的每一寸土地不再是简单的物理存在,而是承载着痛苦、腐朽、或微弱挣扎的生命体。
“左偏15度,”林宇的声音在通讯网络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大地本身在低语,“前方五十米,地表下三米处有大型不稳定沼气腔,压力临界。右侧流沙腐泥范围扩大,吸附力极强。”
“根脉低语”在他的操控下,划出一道灵动的弧线,碾过一片看似平坦、实则下方已被蛀空的硬壳地。紧随其后的菲尔特立刻标记出精确的规避路线。艾琳的“齿轮风暴”咆哮着,沉重的车身笨拙却精准地跟上,车轮溅起的腐臭泥点甩在装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轻响。雷蒙的“知识方舟”则显得异常平稳,书筐周围笼罩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由细微符文构成的气流屏障,巧妙地推开试图缠绕上来的、带着倒刺的蚀骨藤蔓。
可丽希亚的“白枫晨星”如同优雅而致命的银色幽灵,稳稳缀在队尾。骑枪并未展开星耀屏障,而是处于一种低功耗的待激发状态,枪尖偶尔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寒芒,精准地点射掉从朽烂树冠上垂落、试图偷袭的藤蔓触手。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视着整个队伍和周围环境的动态,宝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冰封的湖面,掩盖着高速运转的战术推演。
沉闷的引擎声、车轮碾过各种腐败物质的怪异声响、以及远处腐沼深处传来的不明咕噜声和嘶鸣,构成了压抑的行军背景音。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混合着硫磺、腐烂有机物和某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无孔不入地钻进头盔的缝隙,刺激着鼻腔和喉咙。汗水混合着吸附在皮肤上的灰绿尘埃,在脸上、脖子上留下道道泥痕。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喘气都像在喝泔水!”艾琳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粗重的喘息和毫不掩饰的烦躁,“菲尔特!还有多远能闻到点人味儿?”
“以当前平均时速及路径障碍密度推算,”菲尔特毫无感情地回答,“距离枫露主城外围第一道净化屏障:约62.3公里。预计抵达时间:7小时34分钟后。前提:未遭遇高强度阻碍。”
“七个小时……”艾琳哀嚎一声,随即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打断,“齿轮风暴”的底盘擦过一块隐藏的尖锐岩石,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和引擎的抗议咆哮。
“集中精神,艾琳!”可丽希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腐沼不会因为你的抱怨而缩短半分!”
就在这时,林宇的感知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并非来自脚下的危险,而是来自右前方一片相对干燥、布满巨大风化岩的丘陵地带边缘!
“停下!”林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警示意味,“菲尔特!扫描右前方岩区!有东西……在‘模仿’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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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镜像之魇与根脉壁垒
“逻辑轨迹”的幽蓝扫描光束瞬间如同探照灯般聚焦过去!晶石板上,代表生命或能量反应的光谱区疯狂跳动、扭曲,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上——
在嶙峋的黑色巨岩阴影下,五个模糊的、由粘稠暗绿色腐泥和蠕动苔藓构成的“轮廓”,正笨拙地试图“站”起来!它们没有清晰的面目,只有大致的人形和类似坐骑的、更加扭曲的“底座”。这些“底座”的形态,赫然与“齿轮风暴”、“逻辑轨迹”、“知识方舟”、“白枫晨星”以及“根脉低语”有着令人作呕的相似性!尤其是那个模仿“根脉低语”的轮廓,其“榉木车架”部分,竟是由无数疯狂扭结、散发着微弱腐绿荧光的蚀骨藤蔓构成!
“侦测到高浓度腐化灵能聚合体!”菲尔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调门,“能量特征分析:非自然生物!高度疑似腐化地脉能量受未知信息扰动(极大概率指向我方小队存在信息),结合强污染物质形成的拟态攻击单元!暂命名:‘腐化镜像’。威胁等级:高!具备能量吸收、形态模拟及精神污染特性!核心弱点:结构不稳定,惧怕高频能量冲击与强效净化!”
几乎在菲尔特警报发出的同时,那五个“腐化镜像”动了!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如同提线木偶般,朝着小队的方向,以一种僵硬而迅捷的速度猛冲过来!模仿“齿轮风暴”的镜像喷吐出大股粘稠的、散发着强酸恶臭的墨绿色泥浆弹!模仿“逻辑轨迹”的镜像则从“晶石板”位置射出一道扭曲的、带着精神干扰波纹的暗绿光束!模仿“白枫晨星”的镜像,其“骑枪”尖端凝聚起一团污秽的、带着吸噬力量的暗色能量球!最令人心悸的是模仿“根脉低语”的镜像,那些构成“榉木车架”的蚀骨藤蔓疯狂暴涨,如同无数条毒蛇,贴着地面向小队蔓延,藤蔓所过之处,本就稀少的顽强地衣瞬间枯萎碳化,大地发出被吮吸的哀鸣!
“散开!各自应对本体镜像!优先摧毁!林宇,压制地脉供能!”可丽希亚的声音如同冰刃出鞘,瞬间斩断了所有人的惊愕!
“哈!学老娘?砸烂你这滩臭泥!”艾琳的怒吼伴随着“齿轮风暴”引擎的狂暴轰鸣!面对喷射而来的墨绿泥浆弹,她没有闪避,反而将油门一轰到底!车身前方临时加固的合金撞角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如同一头发狂的钢铁犀牛,悍然撞向泥浆弹和冲来的镜像本体!轰!泥浆弹被撞角蕴含的爆发力凌空打爆,强酸泥雨四溅,大部分被“齿轮风暴”厚重的装甲弹开,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而艾琳去势不减,沉重的车身狠狠撞在模仿自己的腐泥镜像上!腐泥四溅,镜像发出无声的扭曲,但粘稠的躯体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并未立刻溃散,反而伸出腐泥触手试图缠绕“齿轮风暴”!
菲尔特面对射来的暗绿干扰光束,冷静得如同机械。“逻辑轨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小角度侧滑,光束擦着晶石板边缘掠过,在后方地面腐蚀出一个深坑。同时,他破损的晶石板蓝光大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奥术脉冲精准射出,并非攻击镜像,而是射向镜像“晶石板”位置的核心能量节点!模仿“逻辑轨迹”的镜像试图模拟同样的动作规避,但其动作僵硬迟缓,奥术脉冲瞬间命中!暗绿光束戛然而止,镜像体表剧烈波动,腐泥飞溅!
雷蒙则显得最为被动。“知识方舟”的护盾发生器功率全开,一层淡金色的符文光幕挡在身前。模仿“知识方舟”的镜像射来的并非能量束,而是一股污秽的、由腐烂书页和扭曲文字幻影构成的精神冲击波!光幕剧烈震荡,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雷蒙脸色一白,怀中的书筐自动翻开,几张古老的羊皮纸卷轴无风自动,散发出柔和的净化光辉,勉强抵住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他快速吟唱着拗口的咒文,指尖在空中勾勒出几个复杂的驱邪符文,艰难地反击。
可丽希亚面对的污秽能量球带着强大的吸噬力,拉扯着周围的空气和光线。“白枫晨星”的骑枪终于爆发出璀璨的星芒!她没有选择硬撼,星耀能量在枪尖高速旋转压缩,形成一个微型的、高度凝聚的星璇!枪尖精准无比地点在污秽能量球的核心!没有惊天爆炸,只有刺耳的湮灭嘶鸣!星璇如同磨盘,将那污秽的能量球寸寸碾碎、净化!模仿“白枫晨星”的镜像发出一阵剧烈的能量紊乱,暗色能量球崩溃反噬!
而林宇,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不仅要面对模仿“根脉低语”的、由无数蚀骨藤蔓构成的镜像疯狂扑来,更要执行可丽希亚的命令——压制这片区域腐化地脉对镜像的能量供应!
“滚开!”林宇低吼,双手死死握住榉木车把,翠绿的眼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意念如同海啸般涌入“根脉低语”!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感知或引导,而是一种更深层、更霸道的“命令”!
嗡——!
“根脉低语”通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华!缠绕车身的藤蔓瞬间疯狂生长、硬化!不再是装饰,而是化作无数条坚韧无比的翠绿长鞭,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向扑来的藤蔓镜像!同时,榉木车轮深深嵌入地面,一股磅礴而纯粹的自然生命力以林宇为中心,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悍然注入脚下饱受蹂躏的大地!
“给我……沉寂!”
轰隆!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如同巨兽被扼住咽喉的痛吼!那些为镜像提供能量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腐化地脉,在林宇意志与“根脉低语”力量的联合冲击下,瞬间痉挛、堵塞!疯狂扑来的藤蔓镜像如同被抽掉了筋骨,动作猛地一滞,表面的腐绿荧光急剧黯淡,藤蔓的扭动也变得僵硬无力!
就是现在!
“艾琳!菲尔特!雷蒙!集火!”可丽希亚的厉喝如同进攻的号角!
失去地脉能量支持的镜像,脆弱性暴露无遗!
“给老子碎!”艾琳的“齿轮风暴”引擎发出过载的咆哮,车身猛地一旋,沉重的合金后轮如同巨锤,狠狠砸在还在试图缠绕她的腐泥镜像核心!噗嗤!粘稠的腐泥核心被彻底砸烂,溅射的污物被“齿轮风暴”装甲上临时激活的净化符文瞬间烧蚀!
菲尔特的奥术脉冲再次亮起,这一次,三道凝练的光束如同手术刀,精准地洞穿了模仿他镜像的“晶石板”核心和两个能量节点!镜像无声地炸裂成一滩迅速失去活性的腐泥。
雷蒙的驱邪符文终于成型,一道纯净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住模仿“知识方舟”的镜像!扭曲的书页幻影在圣洁光芒中如同冰雪消融,镜像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溃散成飞灰。
可丽希亚的星耀骑枪则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银线,瞬间贯穿了模仿“白枫晨星”镜像的核心!污秽能量彻底湮灭。
而林宇面对的藤蔓镜像,在失去能量源又被“根脉低语”的藤鞭抽打得支离破碎后,被林宇操控着“根脉低语”猛地前冲!温润却蕴含着磅礴力量的榉木车头,如同攻城锥,狠狠撞在镜像的核心——那团由无数扭结藤蔓构成的、散发着最浓郁腐绿光晕的节点上!
咔嚓!噗!
坚韧的藤蔓在纯粹的生命力冲击下寸寸断裂!腐绿的核心如同烂柿子般爆开!粘稠腥臭的汁液四溅,却被“根脉低语”周身流转的翠绿光晕尽数挡下、净化。失去核心的藤蔓镜像瞬间瘫软在地,迅速枯萎碳化,变成一堆毫无生机的黑色灰烬。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更快。五滩迅速失去活性的腐泥和一堆黑灰,是这场诡异遭遇战唯一的战利品。营地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魔导引擎低沉的喘息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艾琳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腐臭黏液,看着地上那滩模仿自己的烂泥,心有余悸地呸了一口:“妈的,被自己恶心到了!”
菲尔特晶石板上的数据流疯狂刷新:“‘腐化镜像’威胁解除。腐化地脉节点:受强力压制,活性降低73%,恢复周期预估:48小时以上。建议:立刻离开此区域,该压制效果不可持久。”
林宇收回藤蔓,翠绿光晕内敛,脸色微微发白。刚才那一下强行压制地脉,消耗巨大。他低头看着榉木车把,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感在血脉中流淌。昨夜人车合一的体悟,在刚才的生死搏杀中,化为了实质的力量。
可丽希亚的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林宇身上,宝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清理痕迹,加速前进。”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腐沼的‘学习’能力,超出了预估。主城,必须尽快抵达。”
车轮再次转动,碾过镜像的残骸,将这片诡异的战场抛在身后。灰绿色的尘雾似乎更加粘稠了,归途的阴影,在每个人心头又加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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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净化壁垒与尘世之门
腐沼的灰绿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纠缠着车轮。时间在引擎的轰鸣、泥泞的噗嗤声和高度紧绷的神经中缓慢流逝。菲尔特冰冷而精确的导航指令成了唯一的坐标。
“前方1.5公里,地貌变化:腐化沼泽向半干涸盐碱荒地过渡。侦测到微弱但稳定的奥术谐振频率……前方存在大型净化力场屏障!空气污染指数:显着下降!”
菲尔特的声音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沉重阴霾。疲惫不堪的艾琳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希冀的光芒:“屏障?!是主城的屏障吗?快到了?!”
“根据力场频率及强度分析,”菲尔特确认道,“符合枫露主城‘晶歌’级外围净化屏障特征。我们已抵达屏障边缘。”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前方的灰绿色尘雾开始变得稀薄。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混杂着硫磺与腐烂的恶臭,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臭氧和微弱草木灰气息的、略显干燥但无比“干净”的空气!虽然依旧称不上清新,但对于在腐沼中挣扎了两天多的众人来说,这无异于沙漠中的甘泉!
林宇深深吸了一口气,肺部贪婪地攫取着这久违的“洁净”,虽然其中还夹杂着屏障高强度运转产生的淡淡臭氧味和远处人类聚居区特有的烟火气,但这已足以让他精神一振。“根脉低语”似乎也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藤蔓上的翠绿光晕变得柔和而稳定,不再需要时刻对抗外界的侵蚀。
视野逐渐清晰。一片广阔、荒凉、布满白色盐霜和龟裂硬土的盐碱地出现在眼前,与身后那片粘稠、污浊、生机断绝的腐沼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分界线。这道分界线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界定。
就在盐碱地与腐沼的交界处,一道宏伟的奇观拔地而起!
那并非砖石堆砌的城墙,而是由无数根高达数十米、直径超过三米的巨大暗蓝色晶柱构成的屏障!这些晶柱如同巨神的肋骨,深深插入大地,顶部没入依旧稀薄的灰绿尘雾之中。晶柱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极其复杂、流淌着液态光华的魔法回路,它们彼此连接、共鸣,共同构成了一面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大光之壁!屏障整体呈现出半透明的淡金色,如同流动的液态阳光,其上不断有细密的金色涟漪荡漾开来,将试图靠近的灰绿色尘雾和腐化孢子无声地湮灭、净化。屏障内部,空气明显更加澄澈,连光线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这就是枫露主城的守护之盾——“晶歌”净化屏障!它不仅是物理的边界,更是生与死的绝对分野!屏障脚下,盐碱地靠近腐沼的一侧,散落着一些被彻底净化、只剩下空壳的腐化生物残骸,如同献给这道神圣壁垒的诡异祭品。
“我的天……”艾琳张大了嘴,仰望着那接天连地的光之壁垒,连“齿轮风暴”排气管的异响都忘了抱怨。这景象带来的震撼,远超任何文字描述。这是人类(或者说精灵)的伟力,在腐化废土中强行开辟出的秩序净土!
雷蒙推了推裂开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学者式的惊叹与探究:“‘晶歌’屏障……王国魔导工程学的巅峰造物之一。利用深层地脉能量与大型共鸣水晶阵列,构建的持续性广域净化力场。据说其核心由数位传奇大法师共同铭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书筐,仿佛想立刻记录下这壮观的景象。
菲尔特则冷静地汇报着数据:“屏障强度:稳定在97.3%设计功率。能量损耗速率:正常范围。未侦测到结构性损伤或腐化侵蚀点。屏障入口哨站坐标:前方800米,方位角正北偏东5度。”
可丽希亚凝视着这道守护着王国北疆的宏伟屏障,熔金长发在屏障散发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宝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流动的金光,却没有多少轻松,反而多了一丝凝重。屏障依旧强大,但屏障之外,她封地的边界正在被腐沼无声啃噬。这光明的壁垒,也像一座巨大的牢笼,提醒着她归途的终点,亦是另一场无形风暴的中心。
“菲尔特,联系哨站,申请通行权限。身份代码:枫露-星耀-零一。”可丽希亚的声音恢复了王女的清冷与威严。
“逻辑轨迹”的晶石板上幽蓝光芒闪烁,一道无形的信息流射向屏障哨站方向。
车队缓缓驶向那流动的光之壁垒。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磅礴的净化之力。皮肤上沾染的腐化尘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拂去,呼吸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畅。当最前方的菲尔特抵达屏障前百米左右时,屏障上对应位置的金色光流如同水波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足够三辆魔导车并行的通道。通道内部,空气纯净得如同水晶。
通道入口处,一座由坚固合金和附魔岩石构筑的小型哨站如同钢铁堡垒般矗立。哨站顶部,两门大口径的奥术速射炮塔缓缓转动,冰冷的炮口锁定着通道外的腐沼。一队全身覆盖着银灰色附魔重甲、头盔面罩闪烁着冰冷红光的卫兵早已列队等候,手中的符文长戟交叉,挡住了去路。他们胸甲上,清晰地铭刻着枫露家族的银蓝枫叶徽记。
为首一名身材格外魁梧、肩甲上带有金色枫叶纹章的卫队长上前一步,面罩下传出经过扩音器处理、毫无感情的声音:“通行申请已收到。请出示身份核验及入境许可。所有人员、载具,接受污染扫描及武器临时封印。”
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而冰冷。屏障内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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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荆棘归途与无声硝烟
冰冷的金属指令回荡在净化屏障通道入口,与屏障流动的金色光晕形成刺目的反差。卫兵手中符文长戟交叉的寒光,毫不掩饰地指向风尘仆仆、满身污迹的五人五车。
艾琳的暴脾气瞬间被点燃,她一把推开“齿轮风暴”歪斜的头盔面罩,露出沾满黑灰的脸,指着自己车身上那显眼的、同样属于枫露家族的徽记吼道:“核验个屁!瞎了吗?没看见这枫叶?车里坐的是可丽希亚殿下!刚从边界腐沼杀回来!赶紧给老娘让开!”
卫队长魁梧的身躯纹丝不动,面罩下的红光冷漠地扫过艾琳,声音毫无波澜:“程序。所有入境者,无论身份,一视同仁。请出示身份核验码及由王都签发的有效入境许可文书。否则,视为非法闯入,予以驱逐或扣押。”他身后的卫兵,长戟握得更紧,奥术炮塔的充能声细微却清晰地响起。
可丽希亚抬手,制止了艾琳进一步的怒骂。她缓缓掀开“白枫晨星”的银色面甲,露出了那张沾染泥污却依旧难掩绝色、此刻更是覆盖着一层寒霜的脸庞。宝蓝色的眼眸如同极地冰海,直视着卫队长面罩上的红光。“身份核验码:枫露-星耀-零一。”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屏障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卫兵耳中,“至于入境许可……本王女回自己的封地,何时需要王都的文书了?枫露律法第三章第七条,封邑领主及其直属卫队,凭领主印信或核心权限,可自由通行于封地全境,包括净化屏障。你,是在质疑律法,还是……在质疑本王女?”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轰然砸在通道入口。卫队长魁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面罩下的红光似乎闪烁了一瞬。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接收或确认什么信息。最终,他微微侧身,长戟抬起一个微小的角度:“程序确认。殿下身份无误。但……”他话锋一转,指向林宇、艾琳、雷蒙和菲尔特,“随行人员及非制式载具,仍需接受污染深度扫描及武器临时封印程序。此乃屏障安全条例,为保障主城百万居民安危,不容僭越。请殿下配合。”
矛头精准地指向了非“官方”的成员。尤其是菲尔特那明显带有异域风格的魔导车和林宇那充满自然气息的“根脉低语”,在卫兵警惕的目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雷蒙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书筐。菲尔特晶石板的扫描光束无声地对准了卫队长,似乎在分析其生理指标和能量反应。艾琳气得脸色发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林宇感受到“根脉低语”传来一丝本能的警惕和排斥,藤蔓微微收紧。他看向可丽希亚。
可丽希亚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凛冽的锋芒。“好一个‘不容僭越’。”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凝聚了星穹精华的银蓝色光芒在她掌心亮起,迅速勾勒、凝聚——正是那枚象征着枫露领无上权柄的星银枫叶领主印信!印信出现的刹那,整个屏障通道内的光流似乎都为之凝滞了一瞬,一股浩瀚而古老的守护意志弥漫开来,温和却不容抗拒地拂过每一个卫兵!
“此印,即律法!”可丽希亚的声音如同审判之锤,“本王女以枫露之主的名义宣告,此五人五骑,皆为本王女直属卫队成员,此行乃执行封地戍边紧急军务!其忠诚与洁净,由本王女印信担保!即刻放行!再有阻挠,以叛领罪论处!”
“叛领罪”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卫队长面罩下的红光剧烈闪烁,身体彻底僵住。他身后的卫兵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交叉的长戟不由自主地垂落下来。领主印信的光芒,代表着这片土地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质疑印信,等同于质疑领主本身,在封邑内,这是无可赦免的重罪!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屏障光流无声流淌。
数秒后,卫队长猛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遵命,殿下!开启通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交叉的长戟彻底抬起,沉重的合金闸门在低沉的轰鸣声中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屏障之后那片被净化力场守护的土地——一条宽阔、由坚硬附魔岩石铺就的军用驰道,笔直地通向远方地平线上,那在稀薄尘雾中已显露出庞大、森严轮廓的巨城!
可丽希亚收回印信,看也未看跪地的卫兵,熔金长发一甩:“走!”
五辆魔导坐骑发出低吼,碾过光滑洁净的岩石地面,穿过流动的金色光幕,彻底将腐沼的灰绿与恶臭隔绝在身后。
驰道宽阔而冷清,偶尔有涂着枫露家族徽记的军用魔导运输车呼啸而过,卷起干燥的尘土。空气是干净的,甚至带着点盐碱地的干燥气息,但气氛却比腐沼中更加压抑。
艾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愤愤不平地骂道:“呸!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殿下,回去非得查查那家伙是谁指使的!”
雷蒙忧心忡忡地低语:“卫队长的态度……过于强硬和刻意了。背后必有授意。王都的手,伸得比我们想象的更长,也更急。”
菲尔特冰冷地补充:“哨站内部通讯记录(加密波段)显示,在殿下出示印信前37秒,该卫队长接收了一条来自主城‘铁幕’指挥中心(权限等级:伯爵级)的加密指令。指令内容:深度扫描,重点目标:林宇(代号:自然共鸣体)及所属载具(代号:异常生命体载具)。武器封印强制执行。”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代号……自然共鸣体?异常生命体载具?自己与“根脉低语”,在主城某些存在的眼中,已经成了如此明确且需要“重点关照”的目标?这敌意,来得赤裸而直接。
可丽希亚的侧脸在驰道扬起的微尘中显得冷硬如雕塑,宝蓝色的眼眸深处,风暴正在凝聚。“铁幕指挥中心……格伦威尔伯爵的辖区。”她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看来我们的‘好叔叔’,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替本王女‘分忧’了。”她猛地一催“白枫晨星”,银色的车身骤然加速,熔金长发在身后拉出一道凌厉的光痕。
“加速!日落前,抵达枫露堡!”
目标:主城核心,风暴之眼——枫露堡!归途的终点,亦是荆棘王座下,无声硝烟弥漫的起点!车轮飞转,卷起干燥的烟尘,驰道笔直地刺向远方那座在夕阳余晖下,逐渐显露出钢铁森林般冰冷轮廓的巨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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