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午阳听见了赵竹生的嘀咕，说道：“废话！让咱往东，谁敢往西？刘侯爷就是那个拿着鞭子的监工……得了，回营收拾收拾吧，准备整军去山海关……”
“要不再找陛下劝谏一下，讲明山海关此行的风险，起码能多带些兵马过去。”
赵竹生试探性的问道。
“没用的，陛下圣意已决，何况去的已经全部都是大顺精锐了……”
石午阳无奈。
他顿了顿，想起王德发那个憨憨，又补了一句：“现在只能是想办法给老王哥那边多加点人马，能让他们到了保定府后好落个脚。”
……
石午阳耷拉着脑袋领着赵竹生等人回到石字营驻地，
营中每个碰上的弟兄都停下来向他俯身抱拳，恭敬的称呼一声“石将军”。
这样使石午阳更加感觉心里头不自在。
石午阳吩咐王德发将全营集合起来。
“都别练了！整队集合，咱有活干了！”王德发站在校场上敲着铜锣大声喊道。
石午阳走到王德发身后的几个破木箱子搭的台子上站着，看着场内的石字营各队。
“听将军点兵训话！”
王德发拎起铜锣猛敲一声，吆喝道。
营队里瞬间安静下来，三千余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木箱上的石午阳。
石字营一直就是这么些人，在宁武关抽走马队和炮队后，零零散散也就补充了一些人。
石午阳清了清嗓子，对着场内数千人喊道：“弟兄们！陛下有令，咱石字营要兵分两路，一路跟着我石午阳随陛下亲征山海关，一路去保定府干征粮的差事。”
场下鸦雀无声，大家都竖起耳朵来听石午阳对两路兵马的安排。
“……好！现在愿意去山海关的弟兄站豆娘这边，想去保定府征粮的弟兄站王掌旅这边！”
石午阳让豆娘站木箱台子得左手边，王德发站在右手边。
“记住，去山海关的弟兄只需要一千人……”
石午阳补充道。
话音刚落，底下的石字营的众将士顿时炸了锅，他们头一回听见凭个人自愿来整军分兵的。
以前都是上头怎么吩咐怎么干，现在让自己选，一时间让众人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选？
石午阳也是无奈之举，刘宗敏让他只带上精锐，把新附的流民和新收编的降军都放到保定府去征粮，
但石字营本身就没怎么扩营，兵册名单递上去也没人怎么关心。
在石午阳看来，根本就不存在精锐与杂兵之分，所以只能凭自愿分编人马，并且故意将去山海关的编入少一点，
他不相信几十万大顺军里面，刘宗敏非得盯着他石字营不放。
校场内的众将士依然还在议论不停，但豆娘这边站的士兵明显比王德发那边多出不少。
“啥？去保定府征粮？那地方的地主老财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咱去征粮？跟要饭的有啥区别？”
一个老兵油子嘟囔着。
“就是！听说那边大户都养着不少家兵...”
“……可山海关那边听说关宁军厉害着呢！”
“……隔壁营的二癞子听说就是辽东那边过来的，说见着关宁军腿肚子都打颤颤。”
“……干嘛非得把咱石字营分了家，咱这点人去山海关够干啥？……”
老兵油子身边的另几个士兵也凑上前七嘴八舌的说道。
石午阳也不着急，就这样站在木箱台上，静静地看着底下的喧闹。
这时，一名被王德发刚提携上来的小队长，是已经站到了王德发这边，
但似乎想求上进，更想去山海关建功立业，只不过去保定府这边站的是王德发。
小队长站在王德发身边疑问道：“掌旅，咱这就是去保定府了么？”
王德发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写着“凭什么让俺去干这破事？”的表情。
便跑到石午阳站着的木箱前，仰着头，大嗓门第一时间吼了出来：
“将军！俺老王是营中掌旅！是冲锋陷阵的！不是去跟保定那些老抠门磨嘴皮子要粮食的！俺要跟将军去山海关！”
石午阳对着王德发还没应话，就听见左边传来豆娘的聒噪声：“王愣子，你吼啥吼！”
豆娘穿着粗布衣裳，扎着两条大辫子，脸蛋红扑扑的，见王德发跑到点兵台上，她也跑了过来。
豆娘双手叉着腰，杏眼圆瞪，冲着王德发就是一通输出：
“让你去征粮咋了？委屈你了？没粮食吃，你个二愣子拿啥去冲锋陷阵？啃吴三桂的蹄子么？还是啃刘胖子那杀千刀……”
“住口！”
石午阳赶紧打住豆娘，这话说得有点太不敬了，恐惹来口舌之祸。
豆娘这话一出口，王德发跟石午阳身边的冯裤子等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底下的士兵可能不知道“刘胖子”说的是谁，但王德发他们可是知道的。
豆娘不仅管着石字营的医疗营队，还负责着营里的伙食，管着石字营几千号人的胃。
她天生自带一种“老娘豁出去了”的气场，
加上她与石午阳的情分不一般，使得豆娘在石字营的地位超然。
王德发被豆娘这一阵责骂，语气一下弱了八分，“那个……大姐……俺只是觉得不公……”
“听你二愣子的，还是听将军的！”
豆娘瞪着王德发。
王德发瞬间哑口。
豆娘骂完王德发，转头看向石午阳，眼圈有点红，但语气依旧泼辣：“石头（她对石午阳的新昵称）！你……你真要去山海关？吴三桂俺不怕，但俺听有辽东过来的人讲，那关外的鞑子可邪乎了！就怕……那鞑子入关！”
石午阳看着豆娘担忧的眼神，心里头是又暖又苦涩。
他指了指营寨外其他大顺军营盘里那密密麻麻的旗帜，一脸苦笑：
“小妹，瞅见没有？几十万大军戳在这儿呢。刘侯爷一句话，咱敢说个‘不’字？明天早上我若不去东直门点卯，中午这石字营的旗子就得被拔了去当柴火烧。”
豆娘咬着嘴唇，狠狠瞪了一眼北京城的方向，仿佛是要把城内的刘宗敏瞪出个窟窿，心里在骂着：“那个挨千刀的刘胖子，净不干人事！”
但是骂归骂，豆娘也知道石午阳说的是实情，几十万大军压着，石字营这点人马根本就不够看的。
“行，只要能跟着石头哥，俺去哪里都不怕！”
豆娘以为她也是跟着石午阳去的是山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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