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召老处告辞出来，毛书记叫住了黄不凡：“小黄，你别急着走，先去我那里一趟，我还有事和你说说。”
说完又对杨光明说：“老杨，你别见怪，我也很想请你去喝杯茶。但知道你和爱人两地分居多年，今年才不是牛郎织女了，不敢耽搁你的时间了。”
杨光明哈哈大笑：“毛书记客气了，你带不凡去，我先回家，也好告诉家人他去了哪里，以免弟妹挂念。”
回到毛书记的住所，如今的他并没有住在潭州地委，而是住在省委大院里。
这个院子，黄不凡两世为人也是第一次进。还在门口，就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庄严感。
毛书记进屋的时候，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坐在那里看报纸。听到有人进来，抬头说了句：“老毛，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晚？”
毛书记呵呵笑了一声：“老陈，今天来客人了，你可别随便埋汰我哦。”
看得出来，中年妇女就是毛书记的爱人，黄不凡赶紧上前一步，叫了声阿姨，问好了几句。
陈阿姨也站了起来，很是和蔼地和黄不凡打招呼：“你就是小黄啊，经常听我家老毛说起你，果然是年轻有为嘛。别客气，随便坐，阿姨去给你们泡茶。”
毛书记坐在沙发上揉额头，嘴里却对黄不凡说：“你陈阿姨啊，一直埋怨我呢，说跟着我就让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说还是要回去当老师好。”
说话间，陈阿姨端着茶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对黄不凡说：
“小黄你评评理，我本来就是个老师，不让我教书，却让我在家里当这个专职太太，算不算埋没人才？”
这话弄得黄不凡完全不好接，只好讪讪地笑了笑：“阿姨，毛书记不也是工作需要经常调动嘛。作为家人，难免会牺牲一些的，也是没有办法啊。”
这话似乎很合陈阿姨的口味：“你瞧瞧，小黄这话说得多好，就你老毛不近人情，硬说是在关心我……”
看得出来，毛书记和陈阿姨这对革命夫妻，家里的气氛就是在这样表面争执中平衡下去。
他们有不同观点，却又能做到“和而不同”，这是很令人就敬佩的。
打量了一下毛书记家里，家中的陈设都很普通，甚至还可以说有点陈旧，似乎只有他们夫妻俩人的生活痕迹。
毛书记喝了口水：“小黄，你别看了，我家里只有我和你陈阿姨两人。我的儿子比你还小几岁，现在在巴陵地区的乡下呢……”
放下茶杯，毛书记开始说正事了：“小黄，你和我说说，你被免职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不凡很尴尬，毛书记这样的大领导，竟然过问起自己一个卫生院院长的升降了：
“毛书记，其实也没有啥大事，就是卫生局于副局长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参加计划生育手术队。
我说我们沂溪医院主要是中医为主，我也没有从事过计划生育手术的经验，就连普通外科手术也没有参加过，让她另请高明。
没想到，于副局长下午就亲自来了沂溪医院把我免职。刚好我妻子预产期快到了，我就请了个假，陪她来潭州待产。”
毛书记还来不及开口，陈阿姨又说话了：“老毛，小黄这事做得对，姑且不说免职的事，就凭他能放下一切陪着爱人来待产，我看他就是个好男人好丈夫。”
毛书记哈哈大笑：“老陈，你是不是太武断了点？再说了，我现在是问他为什么被免职呢，可没有说不应该陪爱人的话哦。”
黄不凡又只能傻笑，毛书记收住笑容：“这件事看上去似乎不复杂，也就是你这个卫生院院长不服从指挥，抗拒计划生育政策，被卫生局免职。
但深层次里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再怎么说，卫生局的反应太迅速了点，这个不合常理。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安心陪着小蒋生完孩子再说。我会问一下常阳地委，让他们调查调查。
我昨天去了沂溪医院，简直就是人心惶惶的局面.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好好的一个医院又要被废了。”
毛书记稍微思考了一下，又问了黄不凡一个话题：“小黄，你对计划生育这个事情怎么看？”
黄不凡大惊：这可是国家的政策文件，如果自己不是有前世的经验，心里也完全不会有任何的不满。毛书记这样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心里快速转着，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书记，我一介草民，哪里能指点国家大计啊，您的意思是？”
毛书记满意地点点头：“你不错，懂得进退之礼。就算和我这么熟了，也还是没有放下谨慎之心，这一点要表扬。
但我还是要批评你哦，竟然还和我卖关子，难道我还要给你挖坑不成？”
黄不凡赶紧站起来道歉，毛书记摆摆手说道：“计划生育这件事，不是我们看到的表面那么简单。很多人都不理解，认为人多力量大，再加上传统的养儿防老观念，都想着多子多福呢。
可我们现阶段的生产水平，能养活那么多人吗？如果不加管理，按照现在这个人口发展水平下去，不出二十年，华夏的人口就会达到一个不敢想象的程度，这可是关系到生存的问题啊。
所以，计划生育肯定是要执行的，只不过，某些地方可能出了岔子。”
黄不凡试探性地说道：“毛书记，我也认为计划生育应该执行，但应该有合理的规划。至少得有一个前提，不能让大家形成一种‘生孩子是罪过、是负担’的心理意识。等将来生产水平发展起来了，足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嘛。”
毛书记点点头：“这个问题确实要考虑，但现阶段，计划生育也还是在提倡的阶段，远没有你说的严格执行那么严重嘛。”
说完，毛书记也不再纠缠这个事：“刚才说道的弗茨的事，你得提前准备一下。有了上次的善缘，你和他更容易沟通，可以维护一下国际友谊嘛，将来说不定有机会帮到我们呢？”
黄不凡点点头：“毛书记，我对弗茨不是很熟悉，如果不是很麻烦，能不能麻烦您找一找他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我对您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如果能从他身上让我们华夏获得更多的助力，这不也是知己知彼么？”
毛书记又被逗笑了：“你可是个医生哦，治病救人不就是你的本职么？可不能有这种杂念，这要不得……”
黄不凡却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医生不错，治病救人大医精诚的医德我也清楚。但弗茨可不是无产阶级哦，我和他们的交往，说白了，就是一种利益交换而已。”
这一晚聊得很愉快，晚上九点多，毛书记才让司机把黄不凡送回杨光明家。临走前交代，暂时别去想其他的事，一切等孩子出生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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