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到花溪山有三十多公里，救护车用了四十分钟赶到，这已经是这台老爷车最快的极限了。
到了现场，所有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县领导也陆续到齐，从革委会到几个相关的局，所有领导都脸色凝重。
卫生局李局长朝龚院长招手：老龚，班车上31个人，只有四个没受伤的，救援队正在从车上抬人下来，后面就看你们的了。
龚院长大声答应，立即吩咐李主任带着人做好准备。
黄不凡站在公路旁的土坎上，看着滚到了山沟下变了形的班车，还能听到扭曲的车身里传出来呼救声和哭喊声。
救援人员已经到了沟底，黄不凡估算了一下，从公路到沟底大概有五六十米的高度，而且还只是一条羊肠小路。
黄不凡和龚院长说了一声：院长，伤员从沟底上来很困难，我看我们可以下去到班车旁边，轻伤员可以就地处理，重伤员也能得到更及时的救治。
龚院长点头同意，招呼了一声，医院来了九个人，留下一个护士和司机守在救护车旁，到时候可以随时送东西下去。
龚院长亲自带队，七个人半跑半滑下到了沟底。已经有三个伤员从车厢里救了出来。
三个伤员都算命大，虽然浑身血迹，却也只是骨折和皮外伤。
李主任和另外两个医生虽然都不是专门的骨科医生，可在急诊科多年，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做个简单的包扎还不成问题。
龚院长和黄不凡暂时用不上，正准备接着下一位伤员。
进到车厢里面的救援人员喊了一声：下一个是重伤员，他的手插在前排座位的夹缝里，应该是跟着车翻了几个跟斗，手都已经变形了。
两个救援人员把伤员抬了下来，伤员是个痛晕过去的小伙子。
龚院长和黄不凡把伤员接住放在地上，龚院长却不敢造次，他是内科医生出身，对骨伤科确实不熟悉，只好喊李主任快点过来。
李主任接手的第一个病人还没包扎好，只能嘴里答应稍等一下，
黄不凡忍不住：院长，要不我来试试？
运起透视眼扫视了几遍小伙子的双手，发现左手尺骨和桡骨折断，游离端已经成了反交叉。右手稍微好一点，手腕脱臼，桡骨头粉碎性骨折。
龚院长看到黄不凡脸上镇静而自信的神情，不由自主地退到一旁，示意黄不凡上前。
黄不凡双手握住伤员的左手，用一种看上去很怪异的手法，一分一错，伤员昏迷中也还是痛呼了一声。
黄不凡顾不得那么多了，伤员的骨折错位处已经对接好，直接开口让龚院长折几根大小合适的木棍子代替夹板，缠上绷带，然后又处理另一只手。
说起来复杂，真正操作却不到三分钟，双手变形的伤员就处理完毕。
这时候车厢里又递下来一个伤员，黄不凡看了看还在处理第一个伤员的李主任和另外两个医生，干脆就自己直接动手了。
这个关头也顾不上遮遮掩掩的，黄不凡出手如飞，一口气救治了五个骨折的伤员，无一不是看几眼就正位，龚院长则成了助手，专门负责折木棍缠绷带。
越是操作龚院长越是心惊，眼前的这个进修医生，手法竟然如此老练，关键是处理完的病人，他们伤处的痛楚马上就减少了一大半。
以龚院长在医院浸淫多年的眼力，几乎不用回医院拍片确认，当场就能看出黄不凡的处理效果。
相比起来，李主任几个才勉强把第二个伤员包扎完毕。
后续又出来几个外伤员，伤势轻重不一，黄不凡当仁不让直接接手。李主任几个人都成了他的助手，配合起来倒也越来越默契，可他们的心里也越来越惊讶。
最后一个病人出来了，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娘，即使是这个场合下，她的身上也有股说不出来的高雅气质。
大娘是在救援人员扶着走下来的，自己的右手握着左手，满脸的苦笑：我这只手可能断了，请帮我上绑固定一下吧。
黄不凡仔细扫视了大娘全身，这一看不得了：大娘的脾脏很可能有破裂，脾脏的包膜已经有胀大的迹象，应该是有内出血。
黄不凡赶紧扶住大娘：您先在担架上躺下，我慢慢给您检查。
大娘不肯躺下去，说自己的事自己知道，现在就是左手骨折的问题，上绑固定好，回医院再拍个片继续处理。
黄不凡不敢再拖延下去，不由分说就把大娘按在担架上，转头对龚院长和李主任说：
院长，我怀疑这位大娘脾破裂，只是破裂的程度应该不是特别严重，出血还被包膜裹着，暂时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这么一说，大娘的眉头也一皱，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左腹部，似乎确实有那么点不适。
大娘这才稍微安静点，躺在担架上不再说话。
黄不凡一边给大娘恢复骨折，一边和龚院长和李主任商量：
骨折我马上就能处理好，可脾破裂出血可不是闹着玩的，需要尽快做好手术准备。
说话之间，黄不凡已经把大娘骨折的桡骨远端复位，接过李主任递过来的木棍上了夹具，又缠上绷带。
龚院长站起来紧锁着眉，应该是在考虑黄不凡的话：要不要相信？如果相信他的判断，怎么才能尽快准备手术？
说话间，黄不凡已经包扎好大娘的左手，刚要站起来时，担架上的大娘皱了皱眉：
我的左侧季腹好像确实有点胀胀的感觉……
龚院长听到对方说出这么确切的术语，再也不敢怠慢，看着又蹲下去的黄不凡说：
从花溪山回县城需要四十多分钟，不如去隔壁的旧安县，路况还好一些，开快点二十多分钟就能赶到。
一边说，龚院长吩咐李主任几人帮着抬担架，自己先跑上公路安排。
黄不凡随手拿出银针，直接在大娘的足三里和环跳留了针，还不忘告诉大娘：您的痛会减轻一些，可能会有点昏睡的感觉，不要担心。
到了公路上，李局长先吩咐救护车点火掉头，又向革委会陶主任请示。得知病人很大可能有内出血需要手术，陶主任大手一挥批准龚院长的建议。
担架抬到公路上，直接抬上了救护车，一点也不敢耽搁就朝旧安县城出发。
龚院长拉上黄不凡也上了车：小黄和我一起去，旧安县医院的院长是我的熟人。
果然，20分钟后，救护车顺利进了旧安县城，呜啦呜啦直接开到了旧安县人民医院的外科手术室楼下。
龚院长一边让人把昏睡的大娘抬下救护车交给医院，一边向外科的医生介绍：
我是华安县人民医院的院长龚德祥，和你们陈院长是同学，这个病人受伤怀疑脾脏破裂内出血，请赶紧安排急救。
听说是邻县县医院的院长送病人过来，而且和自己的院长是同学，外科医生不敢怠慢，赶紧安排把担架上的大娘送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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