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创世之初,那……绝对的,死寂。
那……冲天的血色光柱,消失了。
那……足以让大地,都……为之颤抖的轰鸣,也……彻底平息。
地宫的核心,那颗,曾……疯狂搏动的,巨大的青铜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它那布满了裂痕的表面,如同一件,耗尽了,所有能量的古老的遗物。
那个属于神魔,与‘归墟’的,疯狂的时代,随着那最后的‘平衡’,而……被彻底终结。
……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地狱般的沉寂。
项羽单膝跪在,那早已化作了齑粉的亡灵废墟之中。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茫然地望向那早已熄灭的青铜心脏。
他……赢了。
那个自称为‘神’的怪物……死了。
但……
项羽也……同样茫然地,摊开了自己的双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股自巨鹿之战以来,便……一直充斥在他四肢百骸之中,那……足以让他撕裂一切的,黑色的‘霸道’之气,竟……在那最后的‘平衡’之中,被强行抽走了大半!
他依旧是……‘霸王’。
但……
他仿佛从‘半神’,重新变回了‘人’。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与……一种更加强烈的,凡人的暴怒,瞬间,充斥了他的胸膛!
“……龙且!钟离昧!”
他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疲惫与……狂怒的咆哮!
“——在!!!”
早已冲入了地宫的楚军将士们,看着这如同神话般的,战场的残骸,又看了看,那如同浴血战神般的霸王,眼中爆发出了,最狂热的崇拜!
“霸王……威武!!!”
“霸王……诛杀了,那暴秦的‘妖’!”
项羽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不再去思考,那股消失的力量。
他只知道……他赢了!他用自己的铁拳,打碎了这所谓的‘神国’!
“——传我将令!”
他高举,那早已布满了裂痕的霸王枪!
“——掘此地宫!!”
“——那个暴君的,时代……”
“——彻底……结束了!!!”
……
而在这片混乱的,胜利的欢呼声,所……无法触及的阴影角落里。
“……师兄……师兄!你醒醒!”
阿蛮与小五,正……拼命地摇晃着,那个早已陷入了昏迷的季风。
他们本已听从季风的命令……逃离。但在看到,那血色光柱消失的瞬间,又……冒死潜了回来。
“他还……活着……”
小五颤抖着,将手指探到了,季风的鼻息之下。
“……快!龙且将军,给我们的那匹马!我们必须带他离开这里!”
阿蛮的眼中,含着泪水,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在项羽,与他那四十万大军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神国’的宝藏,与象征着胜利的青铜心脏之上时。
这两个年轻的墨者,背着他们,那……早已归于凡尘的‘巨子’,如同一缕青烟般,消失在了这座正在崩塌的地宫的阴影之中。
……
数日后。
新丰,鸿门。
霸王项羽的四十万诸侯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项羽高坐帅位。
他那张本就刚毅的脸上,此刻,更是布满了一层如同乌云般的阴霾!
那日在地宫之中,所……耗尽的‘霸道’之力,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恢复。
他变回了一个纯粹的‘凡人’。
一个力量足以扛鼎,却……再也无法引动天地之威的‘凡人’。
这种从云端,跌落的巨大的失落感,让他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的暴躁,也更加的多疑!
而此刻他那早已积蓄到了,极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刘邦!”
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
“他好大的胆子!”
“我在巨鹿,与那暴秦的主力血战!”
“我在骊山与那暴秦的‘妖神’,死斗!”
“他一个小小的亭长,竟……敢趁此空隙,先我一步进入关中!!”
“更敢派兵据守函谷关!阻拦我的大军!”
“他是想自立为‘关中王’吗?!”
“他,配吗?!”
座下首席那位面容阴郁的独眼老者——范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霸王,息怒。”
“刘邦此举,其心可诛。”
“此等不臣之人,若不早日铲除,必……成心腹大患!”
“明日他既要亲至鸿门‘谢罪’……”
范增的独眼之中,闪过了一抹冰冷的杀意。
“……那便请霸王,设下‘刀斧宴’!”
“——就在此帐中!”
“——将其一举格杀!”
“……以儆效尤!”
……
次日,鸿门。
一场早已被载入史册的杀局,正式上演。
……
“……竖子不足与谋!”
大帐之内,范增看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刘邦的座位,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悲鸣!
他猛地拔出佩剑!
将刘邦所……赠送的,那一对白璧狠狠地,劈成了碎片!
“——夺,天下者!”
“——必沛公也!”
“——我等今日皆将为其所俘!!”
……
历史的洪流,终究,还是冲刷了一切神魔的痕迹。
季风的‘平衡’,并没有带来一个‘兼爱非攻’的理想国。
他只是以自己,那一身超凡入圣的力量为代价,将一个即将被‘神’所……毁灭的,疯狂的世界。
重新归还给了‘人’。
归还给了,这充满了野心、权谋与……无尽可能的‘人’。
……
而在远离鸿门百里之外的,一处隐秘的山谷之中。
那间简陋的茅草屋内。
早已昏迷了数日的季风,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再也普通不过的,漆黑的眼眸。
清澈而平静。
“……师兄!你醒了!”阿蛮,那带着哭腔的,惊喜的声音传来。
季风缓缓地,转过头。
他看着窗外,那正在上演着‘霸王’与‘沛公’,龙争虎斗的关中大地。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了然的微笑。
那属于‘巨子’的时代结束了。
而他作为‘见证者’的,使命……
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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