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腿上那一点细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如同无声的惊雷，炸响在秦战和陈国栋的脑海中。
刘伟脸上那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在此刻显得无比虚伪和狰狞。
内鬼！竟然真的是跟了陈国栋近十年、被他视为兄弟手足的刘伟！
陈国栋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双眼因震惊和背叛的怒火而充血，他几乎要失控地扑上去质问。但秦战比他更快！
在刘伟话音刚落的瞬间，秦战左手猛地一扬，打火机带着火星精准地砸向刘伟的面门！同时低吼：“抓住他！”
刘伟的反应快得异乎寻常！他仿佛早有防备，猛地偏头躲过打火机，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向后暴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
他不是要拔枪，而是猛地按下了一个藏在腰带上的微型按钮！
呜——！！！
刺耳的、不同于火警的尖锐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警局大楼！
“电力过载！紧急避难！所有人员立即疏散！”冰冷的电子录音通过广播循环播放。
这是最高级别的安全警报！会触发所有通道的紧急封锁和疏散程序！
瞬间，机房外的走廊传来密集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刚刚恢复的灯光再次疯狂闪烁然后熄灭，只有应急灯亮起！混乱被瞬间制造！
刘伟利用这短暂的混乱，转身就向机房外冲去！
“别想跑！”陈国栋咆哮着拔枪，但混乱奔逃的人群阻挡了射击线路。
秦战眼神一厉，没有选择从混乱的走廊追击，而是猛地冲向机房内侧的维修通道！那里有直通楼顶天台的竖井和扶梯！
他必须赶在刘伟与其他接应者汇合或销毁证据前截住他！
左手抓住冰冷的扶梯，秦战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攀爬，完全石化的右臂沉重地摆动，带来极大的不便，但他依旧快得像一道影子。
天台门被从内锁死。秦战毫不犹豫，抬起右脚狠狠踹在门锁位置！
砰！砰！
两声巨响，老化的锁舌崩飞，天台门猛地弹开！
凛冽的夜风瞬间灌入。天台上空旷而黑暗，只有远处城市零星的灯火和应急灯的光芒提供着微弱照明。
秦战刚一露头，一声极其轻微的消音器射击声便响起！
噗！
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他刚才头部位置的门框上，溅起几点火星。
狙击手！刘伟果然有接应！
秦战瞬间俯低身体，利用天台上的通风管道作为掩体，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
只见在天台另一侧的水箱阴影下，一个黑影正架着一把狙击步枪，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正是刘伟！他竟敢独自留下狙击！
没有任何废话，第二颗子弹接踵而至，打在秦战藏身的管道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刘伟的枪法极准，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而且对秦战的出现早有预料。
秦战左手拔出佩枪，但距离太远，手枪威力不足。他必须靠近！
他如同幽灵般在天台的掩体间移动，利用每一个阴影和突起。刘伟的子弹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随着他，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在水泥地上留下弹坑。
砰！秦战偶尔用手枪还击，逼迫刘伟移动位置，打断他的射击节奏。
两人在天台上展开了一场沉默而致命的猫鼠游戏。风声中只有子弹呼啸和撞击声。
终于，秦战抓住一个机会，利用刘伟更换弹匣的刹那，猛地从掩体后冲出，疾速拉近距离！
刘伟似乎没料到秦战的速度如此之快，仓促举枪！
但秦战已经冲到了十米之内！左手手枪抬起！
就在这瞬间，刘伟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表情，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解脱般的惨笑？他甚至微微调整了枪口，似乎放弃了瞄准秦战的要害。
砰！
秦战的子弹率先出膛，精准地命中了刘伟持枪的右肩！
狙击步枪脱手飞出。
砰！第二颗子弹击中刘伟的左膝。
刘伟闷哼一声，跪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肩膀和裤腿。
秦战快步上前，枪口指向刘伟的头部，眼神冰冷如铁：“为什么？”
刘伟跪在地上，因失血和疼痛而脸色苍白，身体颤抖，但他却抬起头，看着秦战，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他们…抓了小雅和乐乐…”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我老婆…和儿子…”
秦战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们…把他们做成了‘人彘’…就在我面前…”刘伟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眼泪混合着血水滑落，“装了摄像头…让我每天都能看到…我不照做…他们就每天切掉一部分…送给我…”
人彘！九幽门竟然用如此灭绝人性的手段控制了他！
陈国栋此时也气喘吁吁地冲上了天台，正好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
“老刘…你…”陈国栋的声音也在颤抖。
“对不起…老陈…对不起…”刘伟涕泪交加，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他们不是人…是魔鬼…”
所有的愤怒和不解，在这一刻化为沉重的悲凉。原来最深的背叛，源于最残酷的胁迫。
秦战的枪口微微垂下了一丝。
刘伟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他猛地抓住秦战的裤脚，抬起满是血污的脸，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急切的光芒，用尽气力嘶声道：
“第五节点…不在城里…在…在…”
他的气息急速衰弱，眼神开始涣散。
“…冰…冰川…”
最后两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说完，他脑袋一歪，彻底瘫软下去，生机断绝。
天台上一片死寂，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刘伟用死亡，赎回了最后的忠诚，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信息。
第五节点，果然在冰川。
陈国栋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手，合上了刘伟不肯瞑目的双眼，脸上老泪纵横。
夜风中，仿佛传来了无辜者痛苦的哀嚎，和一个破碎家庭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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