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巨爪，撕裂的不是天空，而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概念”。
刚刚被李承玄勉强梳理稳固的法则，在巨爪出现的瞬间，发出了凄厉的哀鸣，如同被强行绷断的琴弦。
世界，在颤抖。
不是物理层面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根基的、即将分崩离析的战栗。
天庭。凌霄宝殿。
那张刚刚还光芒万丈的九州山河社稷图，此刻黯淡无光，图上代表九州的山川脉络，浮现出蛛网般的恐怖裂痕。
“噗！”
主持大局的文曲星君李信，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神血，苍老的身躯摇摇欲坠。
他不是被攻击了。
而是他身为天庭中枢的神位，与这个新生神国的气运相连，神国受创，他便首当其冲。
“丞相！”
几位文官神只惊呼着上前搀扶，可他们自己，也站立不稳，神躯之上那由香火愿力凝聚的神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
“那……那是什么怪物……”财神赵公明瘫坐在地，浑身发抖，连手中的元宝都握不住。
那股威压，超越了他对力量的一切认知。
不是强弱的问题。
而是维度的问题。
他们这些刚刚册封的正神，在那只巨爪面前，就如同画中的人物，面对一只即将撕碎画卷的手。
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江南。
刚刚用九天神雷劈散一处污秽之源的雷部正神徐骁，正悬浮于半空，满脸的意气风发。
忽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被一只巨爪撕裂的天穹，那双充满了暴虐雷光的瞳孔里，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股压力，让他感觉自己的神格都快要被碾碎了。
“操你娘的……”
这位前朝猛将，爆了一句最粗俗的脏话。
他咆哮一声，将全身的神力都灌注于双臂，引动了自己所能操控的，最强大的一道神雷。
“给老子……滚回去！”
一道粗壮无比的紫色雷龙，咆哮着冲天而起，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撞向了那只遮天蔽日的巨爪。
这是他身为雷部正神，最强的一击。
然而。
那道足以将一座山脉化为焦土的雷龙，在靠近巨爪千丈范围时，连一声悲鸣都未曾发出，便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
是湮灭。
仿佛从未存在过。
徐骁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他彻底淹没。
……
皇陵之内。
柳青瑶自然也感受到了这一切。
她的神魂与李承玄相连，与这个新生神国相连。
外界的一切，都清晰地反馈在她的感知中。
她“听”到了李信的吐血声。
她“看”到徐骁那绝望的一击。
她“感受”到，九州大地上，无数刚刚开启灵智的花草树木，在这股末日威压下，瞬间枯萎。无数生灵，直接被震慑得昏死过去。
她更感受到了，身后那个男人，他那刚刚因为自己的辅助而稍稍平复的神魂之海，再度掀起了滔天巨浪！
炼化世界的进程，被这股外力，强行打断了！
磅礴的世界本源之力，失去了引导，开始在他体内疯狂乱窜，反噬着他的神躯。
而他，却必须分出绝大部分心神，去稳固那即将崩溃的神国框架，对抗那只巨爪的因果抹杀。
“唔……”
又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的齿缝间逸出。
比上一次，更加痛苦。
柳青瑶抱着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紧，那张惨白如雪的俏脸上，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麻木。
就在此时。
一个冰冷、宏大、不含任何生灵情感的意念，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响彻在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响彻在她的神魂深处。
“找到你了……”
“世界的蛀虫。”
那意念，穿透了皇陵的层层防御，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正在法阵中央，承受着无尽痛苦的李承玄。
那只由无数破碎世界残骸组成的巨手，缓缓抬起，然后，朝着皇陵的方向，看似缓慢，实则无视了时间与空间，重重拍下。
这一掌，并非要摧毁皇陵。
它要抹杀的，是“李承玄”与“这个世界”之间的所有联系。
它要从因果的根源上，将他彻底驱逐，让他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化为泡影！
完了。
柳青瑶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知道，这一击，无人可挡。
天庭众神不行。
她自己，更不行。
她那引以为傲的瑶池剑意，在那只巨手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
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的气息，正在变得紊乱，他体内的力量，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一旦被这一掌拍中，他与世界的联系被斩断，那股失控的世界本源之力，会瞬间将他的神魂与神躯，撑得爆裂开来，化作宇宙的尘埃。
不……
绝不！
柳青…瑶那双空洞麻木的美眸中，骤然燃起了一点疯狂的火光。
她不能让他死。
她绝不允许，这个她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男人，就这样消失。
挡不住……也要挡！
用什么挡？
用她的剑？用她的神格？
不，都不够。
柳青瑶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因为过度消耗而变得有些虚幻透明的双手。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唯一可行的办法。
她的脸上，没有了恐惧，没有了绝望，反而露出了一抹凄美而又决然的笑容。
她缓缓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到他。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看着他那紧闭的双眸，苍白的脸，还有嘴角那抹让她心碎的金色。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无尽的眷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主人……”
她轻声呢喃，声音温柔得能融化万古的冰川。
“青瑶……好没用。”
“不能为您斩断世界的污秽，也不能为您抵挡天外的强敌。”
“唯一能做的……”
她俯下身，在那因为痛苦而紧抿的薄唇上，印下了自己此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吻。
轻柔，冰凉，带着一丝神魂燃烧的灼热。
“……就是将您赐予的一切，完完整整地，还给您。”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的身体，骤然绽放出亿万道冰蓝色的神光！
那光芒，璀璨到了极致，也决绝到了极致。
她没有选择去冲击那只落下的巨手。
她选择了，将自己，彻底“献祭”给身前的这个男人。
她的神躯，她的神格，她的神魂，她对剑道的所有感悟，她身为柳青瑶的所有记忆与情感……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最本源的能量，如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李承玄的体内！
她要用自己的一切，去填补他因为反噬而出现的亏空！
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为他换取那稳住局势，所需要的最关键的……一丝力量！
她的身体，在这璀璨的光芒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消散……
“能成为您的剑……”
“真好……”
最后一声带着满足与解脱的叹息，消散在光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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