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谢文风三人,住进了萧霁月安排的客栈之中。
此时月上中天,万家灯火渐熄,正是安眠时分。房中三人对坐,一片沉寂。
豆大的灯焰在夜里熬着,映着三张神色各异的脸。
沈青崖目光如针,盯着谢文风,冷冷笑了一声:“如实交代,现下无人。”
谢文风难得语塞,耳尖微红,踌躇半晌,在对方目光逼迫下,终是化作一声长叹:“罢了,我说便是。谁叫我琅琊阁是中原最大的情报集散之地。”
“峨眉山有两派。一为僧,一为尼,同出一宗,分居东西两岭,名为菩提院。此事,关乎一段十多年前的风月旧债”
“那时的魔尊,尚是教中一名丰神俊朗的弟子,一次酒醉,误入峨眉地界。因缘际会,竟与山中一位清修的女尼,互生了情愫。”
“此后,他便常借故潜入峨眉。青山雾霭,难阻情丝缠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二人之事便被师太察觉端倪,偏生这女尼,是当时师太最为钟爱的弟子,视作衣钵传人。此事于菩提院而言,是倾尽江海也难洗的奇耻。师太为保全弟子,只暗下解决,未做声张。”
“但这位魔尊生性不羁,那女尼亦是情根深种,二人不顾师太暗下阻拦,从暗通款曲,到最后事情败露,他们俩罔顾人言,明目张胆,风花雪月,惹得两派弟子龃龉不断,风波迭起。”
“师太再也保不住这名女弟子了,她痛心疾首,将这滔天恨意,尽数归于魔尊,恨他诱拐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一年间,仇怨如雪球般愈滚愈大,但这时,这女尼已经有身孕。”
“一年后,女尼诞下一名女婴,那女尼为保全孩儿,亦是为平息这场因她而起的风波,竟自断经脉,不舍而去。而魔尊怀抱幼女,也含恨离去。自此,菩提院与魔教,便结下了这不解的不解之仇。”
“如今天下纷乱,菩提院本就闭世参禅,经此一事,更是将山门守得铁桶一般。他们防女子惑乱僧心,防男子引诱尼姑,故而立下严规,男女皆不得入内。”
谢文风说到这里,微微挑眉:“此番我们若想进去,非得带上魔尊这祸首不可。菩提院上下恨他入骨,只要他现身,必是群情激愤,所有矛头都将对准他一人。届时,我们或可趁那片混乱,觅得一线之机。”
沈青崖听完,想想萧霁月所言,这女儿当的挺好,原来她说进峨眉山需要叫上魔尊,是想叫她拿她爹当投名状。
嗯……孝顺的孩子。
但她听着这里面的恩怨情仇,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若论打架,她绝不畏惧,可要处理这般纠缠不清的陈年旧账,她着实不在行。
最关键的是,还要靠拉仇恨进去……什么女子勾引僧人,男子引诱尼姑……
沈青崖颇感无奈。去,还是不去?自然得去,否则如何取得沧海印,完成自己的目标?
林啸听完,提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们现在都已是老男人、老女人了吧?既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岂非要断子绝孙?”
谢文风道:“他们会不时收留一些战乱中流离失所的孤儿,延续香火。只是峨眉山地势险峻,他们既不管外事,占据此地,外人也不会去关注一个与世无争的势力。故而这几十年,他们一直平安无事。”
林啸道:“那我们只需跟踪他们外出接收孤儿的队伍,不就能找到进去的路了么?”
谢文风摇头:“找到路进去后,如何活着出来,那便难了。”
他想起自己手下曾在菩提院被一群僧尼唾沫围攻的情形,又是一阵苦笑,“总之,还是走正当途径吧。虽说危险,但总不至于被唾沫星子淹死。”
沈青崖静听二人对话,心中已有几分了然。
她指尖在膝上无意识地轻划着圈子,思索片刻,开口道:“谢文风,你需要在这段时间内,给我四位长老的详尽信息,以及三年内魔尊与长老比试的对招记录,还有这些长老的修炼路数及其他情报。另外,那位……耍小性子的魔尊的招式特点,也一并拿来。”
沈青崖道:“谢阁主,我相信你的武功底细绝不止于此,此番不必再藏拙,将你的本事都拿出来,去探探那些老狐狸的底。”
谢文风手中玉骨扇“唰”地展开,应道:“好。”
谢文风办事果然雷厉风行,第二日便将一沓资料尽数呈于沈青崖面前。
沈青崖独自在房中,自晨至昏,整整一日,皆在翻阅那叠资料。
心中大致有了底。一共四位长老。
她需找出每位长老致命招式的破绽,以及他们近年所练功法。她让林啸前去试探,先摸清对方底细,而后……
随即,她唤来林啸与萧霁月,又细细询问了萧霁月近来诸位长老的行踪动向。萧霁月将自己所知一一禀报。
沈青崖听罢,嘴角微勾。
好戏,可以开场了。
“小脾气”魔尊,你便等着赢吧。
三日后,教中四位长老皆鼻青脸肿地聚在一处,彼此咬牙切齿地对视着。太荒唐了,他们四人竟轮流被一个蒙面黑衣人袭击,那人滑溜得像泥鳅,他们连衣角都未能抓住。若非大比在即,需抓紧练功,他们定要不惜代价将这奸诈之徒揪出来。
第四日一早,沈青崖面前已摆好了谢文风记录的四大长老武功文字、招式要点、出招习惯等一应信息。
沈青崖嘴角微扬,将所有招式拆解分析,并加以推演演练。霎时间,四位长老的打法路数、出招习性,皆如实质般浮现于她脑海之中。她于心中推演了数种破解之法。
第五日,她唤来萧霁月,说道:“我已寻得让你爹赢得两日后大比之法。”
萧霁月眼眸一亮:“望沈姐姐指点迷津!”
沈青崖踱至桌案前,洋洋洒洒写下数行字,吹干墨迹,交给萧霁月。
“这两日,你以送饭为由,一日两次,每次递一张纸条给你爹,让他依言练习。你每次进去,都需将所见你爹的练功情形记录下来,交予我。”
萧霁月连声应下。她明白了,接过纸条,只见其上寥寥数语:
大长老出招时,莫硬接。他举掌劈来时,往他右腋下钻,用肘顶他肋骨。他回身时,脚下必虚浮。你的幽冥鬼爪起手式,肩膀耸得太高。沉肩半寸,出手能快一倍。
萧霁月面色震动。难怪教中四位长老接连被挑战挨揍,原是沈姐姐在为收集信息铺路。
这般推演之能,令她震惊无比,当今世上,恐怕连影尊也未必能做到。
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不上场,仅凭这些对战信息,便能制定出如此精准的破敌之策。
她对沈青崖的钦佩,此刻已远超以往。影尊口口声声要取沈姐姐性命,最终沈姐姐却平安走出,可见影尊对其评价之高。
时至午时,萧霁月提着一方沉木食盒,步履轻缓,来到了父亲闭关的密室之外。
? ?小宝子们,下午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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