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灰岩村。
冰裔大军与凝霜尸骸巨像的碰撞,如同两股天灾级别的力量对轰,产生的余波对于即使远离正面战场的灰岩村而言,依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万幸的是,凝霜尸骸巨像产生于远方的森林中,冰裔大军相当于帮他们扛住了最直接的能量冲击。只是逸散出来的余波也让灰岩村的众人不好受就是了。
轰隆隆!!!
地动山摇!混合着极致寒意与死亡污秽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拍打而来,村口那简陋的壁垒如同儿童堆砌的沙堡,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碎裂声!大段大段的墙体坍塌崩碎,用兽尸和冻土垒砌的障碍物被轻易掀飞、撕裂,如同纸片般在空中飞舞。
“稳住!抓住固定物!”林恩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呼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他死死抓住一段尚未完全倒塌的木桩,另一只手奋力将吓傻的艾莉和年迈的亚伯拉到自己身后,一块夹杂着冰屑和碎骨的冲击波碎片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惨叫声、哭喊声、建筑物倒塌的轰鸣声瞬间响成一片!
一个躲闪不及的凛鸦领民被冲击波直接扫中,瞬间冻结成一具僵硬的冰雕,然后又被后续的力量震碎,化为漫天冰晶粉末!一个北境战士试图用巨盾格挡飞射的碎冰,连人带盾被砸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生死不知。
“结阵!快结阵!”阿佐格狂吼着,用自己雄壮的身躯作为盾牌,护住几个身边的裂骨战士,骨锤挥舞,砸飞了几块袭来的巨大碎冰,但也被震得气血翻腾。诺拉的双刀舞成一片光幕,精准地劈开飞射的碎物,但她灵活的身法在这种无差别的范围攻击下也显得捉襟见肘,脸上、胳膊上血迹斑斑。
石拳红着眼睛,试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但一切都是徒劳。在这种层次的力量面前,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苍白。村子边缘的几栋窝棚直接被夷为平地,里面来不及逃出的人瞬间被掩埋。
而远方的天空和大地,已经成为了两个非人存在的恐怖战场。
冰裔大军展现出了令人震撼的战斗方式。寒雾行者化作的冰冷龙卷风与尸骸巨像喷吐出的死亡冻气不断碰撞、互相湮灭,发出刺耳的嘶啸。星光鹿角射出的星辉光芒如同精准的狙击,不断点爆巨像身体上那些由幽蓝鬼火组成的能量节点,每一次爆炸都能让巨像身躯剧烈晃动,崩落大量尸骸碎块。
那几十头冰晶巨龟更是如同移动的炮台,它们背上的堡垒不断喷射出粗大的幽蓝色能量光柱,狠狠轰击在巨像的主体上,每一次命中都能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冻结大片的区域。但巨像的体积实在太庞大了,而且它似乎能不断吸收周围森林里的死寂能量和散落的尸体进行修补,那些窟窿往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新的尸骸和污冰填满!
冰裔大军的攻击假如说是秩序井然的话,尸骸巨像的攻击则更加疯狂和不顾一切。
它那由无数尸体拼接而成的巨臂疯狂挥舞,每一次砸落都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溅起的冲击波和碎块对冰裔军队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它头部那巨大的幽蓝鬼火漩涡散发出恐怖的吸力,几个冲得太靠前的寒雾行者竟被硬生生扯碎了形态,化作精纯的寒雾能量被吞噬了进去!它甚至能从身体各处喷射出密集的、被污染冻结的尸骨碎片,如同暴雨般覆盖打击!
双方的战斗残酷而高效,能量光芒疯狂闪烁,爆炸声连绵不绝,每一次碰撞都让大地颤抖。它们似乎都将对方视为了必须优先净除的死敌,反而暂时“忽略”了一边的、如同蝼蚁般的灰岩村。
但这种“忽略”同样是致命的!战斗的余波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这片土地!
林恩半跪在残破的壁垒后,剧烈地喘息着,额头被划破的伤口流下的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着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看着不断倒下的村民和战士,心如刀绞。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灰岩村撑不了多久!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战场。冰裔军队虽然强大,但似乎专注于消灭那个巨像,阵型保持得相对完整,并未主动向村子发动攻击。那个巨像则完全疯狂,无差别地攻击着一切活物和带有净化能量的东西。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离他最近的石拳和阿佐格吼道:“石拳!阿佐格!组织所有人!向村子东南角的冰窖入口撤退!快!”
“什么?那里面…”石拳一愣,冰窖深处连接着地脉寒流和遗迹,同样危险。
“没时间解释了!那是我们现在唯一可能活命的地方!快!”林恩的语气急迫无比,“诺拉首领!麻烦你带人断后,尽量救助伤员!”
“妈的!听他的!”阿佐格倒是光棍,虽然不知道林恩想干什么,但留下来肯定是死路一条,不如赌一把。
命令被艰难地下达和执行,幸存的人们相互搀扶着,顶着不断落下的“冰雹”和冲击波,拼命向着村子的方向,朝着冰窖入口挪动。
而林恩自己,却没有跟随撤退。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只冰晶巨鹿背上的冰裔使者。
他必须赌!赌这些冰裔的目标真的只是净除“污秽”,赌他们还有最基本的、对非敌人的“生命”的漠视,而非主动杀戮!
他调动起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混合着灵魂深处那点异世印记的特质,将自己的意念如同投枪般,精准地射向那名使者:
“使者!我们并非你们的敌人!也无力阻挡你们的战斗!”
“但继续这样下去,我的领地和无辜的子民将被你们的战斗余波彻底毁灭!”
“请允许我们暂时撤离!或者,至少,请将战场远离我的村庄!”
“否则,你们与肆意破坏的‘污秽’,又有何区别?!”
他的意念中充满了绝望中的愤怒、不甘以及最后的一丝祈求。
那名正在指挥军队围攻巨像的冰裔使者,动作微微一顿。tA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看向了林恩,看向了那片在灾难中哀嚎、挣扎求生的渺小村落。
tA的目光尤其是在林恩怀中,那个被紧紧护着、依旧昏迷却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星核”上停留了一瞬。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林恩以为对方根本不会理会,准备拼死一搏时,那冰裔使者突然抬起了手。
tA并未说话,而是用手中那支巨大的独角号角,向着灰岩村的东南方向,轻轻一挥。
奇迹发生了。
只见村子东南角,那片通往冰窖入口的区域,地面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闪烁着符文光芒的幽蓝冰层,这些冰层如同有生命般向上蔓延、交织,转眼间竟然形成了一道横跨数十米、将村子大部分区域与主战场隔离开来的、巨大而厚重的弧形冰墙!
这冰墙并非普通的寒冰,其表面流淌着强大的守护符文,竟然将绝大部分战斗的余波和飞射物都有效地阻挡在外!虽然冰墙本身也在不断被冲击震裂,又不断被新的寒冰修复,但它确实为灰岩村的幸存者争取到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看到这个景象,林恩不禁和自己释放的冰墙比较……算了,还是别比了……
与此同时,冰裔军队的阵型开始整体向着北方,也就是森林的方向缓缓压迫移动,似乎有意将那头狂暴的尸骸巨像引离村庄区域!
他们…竟然真的回应了!以一种高高在上的、近乎施舍的方式,但终究是回应了!
“快!快进冰窖!”林恩又惊又喜,狂吼着催促众人。
幸存者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冲过冰墙的缺口,涌向冰窖入口。
然而,就在大部分人都已经撤入冰墙之后,林恩也准备转身撤离时——
异变再生!
那头凝霜尸骸巨像似乎被冰裔军队持续的猛攻打出了真火,也可能是感知到了“星核”这股特殊的能量源即将“逃离”,它猛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头部那巨大的幽蓝鬼火漩涡疯狂旋转,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了它核心本源的死亡冻光束,撕裂空间,并非射向冰裔军队,而是绕了一个诡异的弧线,直轰刚刚成型的巨大冰墙!
它的目标,似乎是要打破这庇护,吞噬掉里面所有的生命能量!
“不好!”林恩瞳孔骤缩!
那死亡光束蕴含的力量极其恐怖,远非之前的余波可比!冰墙上的符文瞬间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眼看就要被洞穿!而光束的轨迹末端,恰好笼罩了刚刚跑到冰墙缺口处的、包括艾莉、亚伯在内的最后十几名村民!
来不及思考!也无力阻挡!
林恩几乎是本能地,将怀中昏迷的星核猛地向冰墙后的石拳抛去:“接住它!”
同时,他运转体内最后一丝力量,不是用于防御,而是用于——加速!他猛地出现在那死亡光束的路径上,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重伤的身体,为身后的人争取那微不足道的零点几秒!
“大人!不要!!”石拳接住星核,发出目眦欲裂的嘶吼!
艾莉和亚伯惊恐地回头,看到的却是林恩那决绝的背影,即将被那毁灭性的暗蓝光束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被石拳抱在怀里的“星核”,似乎被林恩那舍身赴死的决绝意志、被外界极致危险的刺激、被那充满死亡与“原初”气息的光束深深触动!
它猛地睁开了双眼!
左眼的幽蓝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右眼的暗金漩涡却骤然凝固,仿佛化为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啾————————!!!”
一声不再是清脆、而是充满了无尽威严、愤怒以及某种至高律令意味的尖锐鸣叫,猛地从它娇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来!
一道无形无质、却让整个战场所有能量瞬间为之紊乱、停滞的奇异力场,以它为中心猛地扩张开来!
那道足以毁灭一切的死亡冻光束,在距离林恩手臂只有不到一尺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扭曲规则的墙壁,猛地偏折、折射而出,擦着冰墙的边缘,轰然射入了远方的天空,最终消散在云层之中!
而射出这一击后,星核眼中的神光瞬间黯淡下去,再次陷入了昏迷,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
全场,一片死寂。
无论是冰裔、巨像,还是幸存的人类,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
那名冰晶巨鹿背上的冰裔使者,第一次猛地转过身,那双万年冰封般的瞳孔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光芒,死死地盯住了石拳怀中再次陷入昏迷的星核!
“规则…偏折?!这不可能…”一声极轻、却带着剧烈情绪波动的低语,从使者的唇间逸出。
而林恩,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前那消散的恐怖能量和劫后余生的虚脱,缓缓转过头,看向星核,眼中充满了同样的震惊、后怕以及一丝…茫然。
小家伙…刚才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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