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夜里饮了酒,第二日贾故还是早早醒来。
京里冷的早,院子里的树叶子已经落光了。
一夜风雨,廊下残水还未打扫干净。
贾故吃完早膳,在前院转了一圈,贾璋贾玮宝玉贾琮还还睡着呢。
他换好官服,准备去吏部叙职的时候,雨又开始飘了。
出门的时候也只有贴心的女儿来送他。
贾玥正好戴着喜鹊登枝珍珠流苏钗子。
贾故一眼瞧见,伸手点了点,“五姑娘今儿这个钗子戴的好,老父正好要去吏部,就托着你的喜气了。”
这钗子是大姐姐给的,贾玥特意戴上,就是图点喜意。
见父亲与她心意相通,贾玥神色得意,“若是真的有用,等大哥哥考贡生,我也带着这钗子去送大哥哥进考院。”
老父亲被女儿哄的心里开怀,带着笑脸领着随从就出了门。
马车从荣府二门出来,到吏部门口的时候尚早。
幸好今天不是大朝会,不用多等一阵。
贾故撑着油纸伞同班房值守的小吏说了几句话,便被迎进了官衙前厅。
刚站住脚就有文书来说,“侍郎大人此时有急事,大人稍候两刻。”
说完,小吏便引着贾故坐到一旁,拿着大茶壶给贾故添茶倒水。
贾故盯着茶盏里的粗茶叶梗上上下下漂浮,饮了一大口,尝到苦涩的味道,才放下茶盏,同小吏道谢。
没坐一会,与他相熟的刘郎中就过来了。
因又进来了两等着办差的人。他们互相瞧了一眼算打了个招呼。
贾故旁边坐的,也是今日来叙职的青年人,他不知有什么门路,用茶盏遮住嘴,小声同一旁的人说,“尚书大人带着李侍郎一大早进宫去了,只叫我们给王侍郎回话。”
说是小声,可等候的前厅就这么大,在座四五人,该听着的,都听着了。
不过贾故闻言,却是心情更好了些。
只因那位被尚书大人带着进宫的李侍郎,是个死要钱。
以前他还没升上来的时候,贾故就从旁人口中听过他的名声,往年遇到他的时候,也交过几千两银子。
但最值得的说的,还是今年开年的时候,秦地那位刚赴任粮道,任命下来的时候遇到那位李侍郎手里。
最后还是借了利钱打点,才拿到任书公文赴任。
贾故入京前还听说,那银钱还差几千两没还完呢。
倒是这位王侍郎,祖籍在陇西,与贾故那位做陕甘巡抚的亲家有两分旧交。
贾故安心的候了两刻,才瞧见国子脸留着美髯须的王侍郎。
别说,脸长的好就是好混一些。
那个死要钱也是长的一脸正气。
贾故作为下官先行了礼,却不想先被带进王侍郎值班房的是那个刚冒然开口的青年人。
贾故早就修炼出面不改色的本事,面色平静地咽了口粗茶。
等到青年人出来,刘郎中起身叫他,才同他进去。
兴元府近期的卷宗公文都被查阅过了,贾故只用照着旧例答了一些兴元府的近况,与王侍郎谈了一会,得了上等考评。却未曾得到调任的任命,也未曾见到尚书大人。
贾故早就打听过了,京中四品的差事,一个萝卜一个坑。下去一个,才能补上一个。
对于外任想要回京的地方官来说,不管哪一个都是香饽饽。
贾故即使只是想要平调入京,也得等职位空出来。
贾故也不意外这个结果,出了官衙,便叫小厮去庆丰楼约了包厢。
他与刘郎中约了晚宴。
二人喝酒联络感情,连贾璋想要跟着出门,贾故都没带他。
这说来说去,还是说贾故想要回京的事。
刘郎中也十分惋惜,“先前太常寺少卿,家中老母年迈病重,说要奉母归乡,谁知家里办了场喜宴,老太太一高兴,竟能起身食饭了。”
“除此之外, 国子监祭酒任期也差不多了……”
“兄长不知,这是我二哥的亲家。”贾故打断道。
国子监祭酒李纨父亲李守中。
按说他的任期去年就满三年了,可圣上大权在握的时候,京官来去都是圣上心意,这圣上没说换,多任个五年也是有的。
贾故不记得他最后如何,更没考虑过他的差事。
自己一个连科举都未曾经历过的,哪能干这种露怯的事。
贾故叹了口气,灌了两口冷酒,被顺着窗口溜进来的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一瞬间头脑清醒。
眼瞅着天色渐晚,贾故起身支使厢房门口守着随从去结了账,同酒意上脸的刘郎中说,“兄长明日还要办差,我总不好独自去府上拜访太夫人和嫂夫人。让他们定了明儿午后席面给府上,让太夫人和侄儿们在家也热闹热闹。”
刘郎中也不是头一回吃贾故的饭,没故意说什么客气的话,“也就贤弟记得为兄家小,哎,”他叹了口气,“不瞒贤弟说,为兄家里闹腾。”
贾故留意去听。却见他又摆了摆手,“我可真是,说这干嘛!”
“都是内宅之事,不值当说,不值当说。”
刘郎中话都到这了,贾故哪能猜着他这是真烦恼,还是引自己话?
他可是个直白热心的人。
当然,刘郎中一日在吏部,他就愿意日日做热心人。
贾故当即给他奉了盏热茶解酒,“咱们相熟这些年,便是相隔千里,也互相惦记着。为兄有烦扰不说,可是把弟弟当外人。”
刘郎中脸色复杂,一口气把茶水喝了,“兄长家有一女,早年定下亲事,只等年岁到了成亲,可那女婿无福,两月前游湖掉湖里,捞上来就没气了……”
“你嫂夫人天天在家落泪,我家就这一个娇娇女,”
贾故又不是第一日跟他熟悉,知道他家里二子三女。没有揭穿他。只顺着他的话劝慰道,“真是可怜了。”
贾故不过接了一句,刘郎中却像是找到了知音,神色十分激动,对着贾故哽咽道,“父母生她养她一场,哪舍得她未嫁,就去那未亡人。”
“可怜她一副贞静听话的性子……”
“我这女儿未有一处不好……”
贾故不好与人谈论内宅姑娘,心头又有其他想法,一时惊奇接道,“那,另给她挑个夫婿?”
刘郎中也不喝茶了,拉住贾故的手,就着贾故的衣袖抹泪,“哎,家里老太太思乡,想带着小女归乡再议。可我哪能让老太太独自归乡,岂不是不孝。”
哦,老太太疼孙女,想归乡给她找个好人家。
但是刘郎中觉得这个主意不行。
至于哪不行?
大概就是他要让老太太自己带着孙女走了,想让他闺女守寡的那家子会参他个不孝???
这就算参了,刘老夫人咬准自己一意孤行。
谁能拿老太太怎样?
贾故不理解。只想把自己袖子解救出来。
却听他忽然问起,“贤弟府中公子……”
嗯,之前贾故想过与他结亲的。
说的还是嫡出的老二。
被他打了马虎眼。
就是没看上。
这会子,贾故不得不跟他说说实情了,“我家年岁相当,未定亲事的,只老三老四,我家大姑娘原是给老三定了门亲的,可是后来没成,人瞧上我那妻侄了……”
刘郎中可不是想跟他说这两个,“进了京营的那个……”
哦,老五。
这就让贾故十分犹豫了,“他前面两个兄长都未定下,哪轮的到他。”
刘郎中却又凑了过来,“我不瞒你,上头,要让你家大女婿,做副骁骑参领?了。”
这才入京多久,看来圣上对将军府很满意呐。
不过大女婿高升又不是贾瑄。
哦,不对,大女婿初来乍到,提上去肯定要提自己的人。
做亲卫的妻弟,就是他的人。
贾瑄好运来了。
可贾故先前连大女婿要高升都不知道。哪能乱给他们掺和。
他将突然变得黏糊的便宜熟人扶端正了,毫不犹豫拒绝道,“不瞒兄长,老五跟着他大姐夫,日后亲事也是要问问的。”
“其实我家老三,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还有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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