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贾珊带着环娘子去大观园姐妹处歇着。
她们脚步声渐远。
徐夫人这才收回目光,抬手让贾玥坐到身侧,指尖点点她眉心,半嗔半笑说:“你二姐姐身边有个沈徽,你又把环娘子领进门!你们姐俩是商量好了开善堂?”
贾玥惊奇,“这么多年了,沈徽姐姐还跟着二姐姐呢?”
徐夫人表情无奈,叹了口气说,“说是前两年,你二姐姐回去守孝的时候,她回老家去看儿子了。结果她那前头公爹把她赶出来说,儿子过继给了别人,就是人家孩子,让她别去招惹,害得孩子和养父养母生分,日后受罪的是孩子。”
“她虽然给你二姐姐做了几年铺子管事娘子,但是她往年为了填前头那个夫君的赌债,欠你二姐姐的钱更多。这几年月钱刨去给家里父母和儿子备的东西,其他的都在还债,自然没有好处能给儿子的。再是不舍,她也只有远离了那处。”
贾玥听着,细想了一下说,“我手上不是还有几处陪嫁铺子?正想说要把它们经营起来,差两个信得过的管事娘子。不如让沈徽姐姐去替我盯着,郡王府的月钱比二姐姐那边高,抽成也松快,让她早点把债还清,也能攒点体己日后看儿子。”
徐夫人沉吟片刻,便点头说:“既如此,你自去与你二姐姐商量。当初是你二姐姐拉了沈徽一把,她十分听你二姐姐的话。若你二姐姐点头,这事便算妥了。”
贾玥唇角一弯,便笑说,“我这就去!母亲放心,我可不是开善堂,是让能人各得其所。”
说罢,她便风风火火起身,裙角飞扬,往外走了。
徐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摇头轻笑,罢了,罢了,孩子们都大了。若是好人,便让她们自己结些善缘。若是不好,就让她们自己长个教训。
初夏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荣府西跨院,廊檐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贾玥刚进贾瑗住处院门,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纸页翻动声。
她抬眼望去,只见石案旁,小外甥郑焕正伏案写大字,但练了几张都不好,便写一张扔一张。
贾玥瞧他这样,便放轻脚步走近,俯身去看。
只见郑焕虽写得认真,却显然练久了,力有不逮,手腕微微发抖。
贾玥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笔尖,笑道:“焕哥儿这字,倒像是要飞起来呢。”
郑焕是个闷性子,被她这一逗,手下愈发慌乱,竟将一滴墨汁溅在了纸上。他呆呆望着那团墨痕,快哭了也不吱声。
贾瑗正在窗下绣活,听见动静忙走出来,抬头看向贾玥,嗔怪着说她,“郡王妃娘娘竟跑到自己外甥面前耍威风了,传出去可不让人笑话?”
贾玥也自觉冒失,忙俯身朝小外甥笑道:“是姨姨不好,吓着我们焕哥了。改日姨姨让你茂表哥带你去郡王府的庄子上学骑马,可好?”
郑焕听了,规规矩矩地朝贾玥行了个礼说,“谢谢姨母。”
贾玥摸了摸他的发顶,这才转入正题,看向贾瑗:“我来是有件事想与二姐商量。”她简略说了想让沈徽去郡王府铺子做管事娘子的打算,末了笑道:“我与母亲说过了,月钱肯定比二姐这边高,抽成也松快,让她早些把债还清,日后想再嫁也好,想回去看儿子也罢,都多些底气。”
贾瑗听完,随即含笑点头:“我原本想给她开个铺子,让她自己做老板。如今你这主意更好,郡王府的名头在那,她便是独身,或者回去寻儿子也硬气。”
说罢,便吩咐丫鬟去后街请沈徽,连同贾瑗一家带着仆人都被安排在那住。
不多时,沈徽掀帘而入,一身素淡衣裙,眉眼低顺的,给贾玥请了安。
等她听完贾瑗转述,眼眶瞬间红了,哽咽谢她们,“虽我命苦,可是遇上了你们姐妹。才是真正的福气。”
贾瑗忙俯身扶她,温声道:“快起来,咱们是互相陪伴罢了。当初父亲来京,不也是你在兴元府陪我。之后回郑家老宅,你不也陪我了?如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咱们还在一起。”
沈徽泪如雨下,却笑得温柔,她抬袖拭泪,郑重地朝二人福了福身:“但凭郡王妃吩咐,我定当尽心竭力,把铺子管得妥妥当当。”
再到八月中,朝廷终于发了公文,把林如海调回京做左检都御史。
其中黛玉有多欣喜,不必多说。
到九月初三,京师夜气渐凉。
林如海一行车马归京时,天色已擦黑。
黛玉由贾璋护送,等在城门内,一见父亲下车,便如乳燕投怀,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终是哽咽着唤了一声“爹爹”。
林如海拍她肩背,掌心微颤,赶路归来的倦意仿佛被这一声哭唤尽数化去。
等贾璋上前见礼,父女二人又同赴荣府,给贾母磕头。
老太太倚在榻上拉黛玉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等听了林如海要带黛玉归家的消息,老太太又吩咐鸳鸯:“快把潇湘馆林姑娘用惯的东西都收起来,给玉儿带去,省得她换地方住不习惯。”
林如海又带着黛玉谢了老太太的贴心照拂。
等林如海和黛玉归家第二日。
贾故换了一身天青色便服,携贾珩、贾璋并贾茂、郑焕两个孙儿,一起登车直往林府去玩。
只听门房报“荣府三老爷到”,林如海忙整冠迎出,笑道:“怎敢劳动三舅兄大驾?”
贾故让贾璋把礼递与小厮,才笑着回说:“妹夫回京,我若不来看看顺便蹭顿饭,总觉得是自己吃亏了。”
他一面说,一面打量林如海。
几年不见,西北风确实大,只见林妹夫两鬓添霜,眼角细纹深如鱼尾,好在精神是神采奕奕的。
还有心情与贾故玩笑说,“我只一个独女,吃亏的是我才对。”
花厅上,新茶初沸。
贾故呷了口茶,忽然低声问他:“我怎么觉得圣上给妹夫这官,给得小了?”
林如海闻言,苦笑说,“当初从盐道退的急,没给圣上把尾收好。前两年,又让甄家抽盐引交易,给太上太妃献宝了。圣上不计较已是天恩浩荡了。”
他说到这里,抬眼望向窗外,日光透过湘妃竹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林如海目光柔和下来,唇角微微扬起:“好在能父女团聚,别的,我也不多想了。”
贾故瞧他比从前更添几分从容。又想林妹夫至少在两淮盐政保全了性命,如今能陪伴女儿,未尝不是一种得到。
于是便举杯笑说:“妹夫看得透便好,来,且以茶代酒,为你平安回京,父女相聚一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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