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夏日色长,荣府荣禧堂前一早便扫得青石如镜。
檐下红绸未撤,双喜宫灯犹自随风轻晃,映得满院喜气浮动。
天初亮,黛玉凤冠已除,只戴珠翠步摇,身上藕荷色百蝶穿花对襟褙子,月华裙随步轻曳,新妇的羞晕未退,行动却大方从容。
她与贾璋二人并肩进堂,先向老太太行大礼。贾璋先跪,黛玉随后俯身,绣帕低垂道,“孙儿孙媳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忙叫鸳鸯扶起,一把攥住黛玉的手,掌心连拍,抬眼瞪贾璋:“听着!若敢欺负我玉儿,我便叫你父亲扒你的皮!”
贾璋笑着拱手作揖:“老太太放心,如今我才是咱们府上的姑爷,哪敢让黛玉受半点委屈?”
“知道就好!”贾母佯嗔,眼底却全是满意。
旁侧凤姐见机,扬着帕子凑趣:“林妹妹今儿做了璋弟媳妇,礼数不可短。若是见面礼少了,好听话少了,我这做嫂子的可不依!”
黛玉抿唇,星眸一转,轻笑接口道:“可惜我进门迟了,没能把这话抢着琏二嫂子之前说出来。”
满屋哄然。老太太指着凤姐,笑得前仰后合:“瞧见没?如今有人治你的伶牙利嘴。”
凤姐以帕掩面,故作委屈:“果然是林妹妹进门,老祖宗就不疼我了。”
徐夫人上前搀住凤姐,温声打圆场:“你可是咱们府里大功臣,老太太不疼你,我来疼你!”
众人又是一阵笑。
堂内珠帘绣幕,喜气与花香交织。
黛玉低头含羞,心里却暖如春昼。
今日之后,她真正成了母亲家的人了。
众人笑声未落,趁着正热闹的时候。
老太太忽把茶盏轻轻一放,环顾四周,笑着开口:“趁着今日喜气,我再把宝玉的亲事提一提。宝玉和湘云那丫头也都大了,史家上年就催过,咱们若再含糊,亲戚面上须不好看。”
徐夫人无语,去年人家史家就催湘云的亲事了。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糊弄过去的。这要不成,日后亲戚都不好做了。
王夫人见众人都瞧自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陪笑把老太太之前糊弄道士的旧话搬出来:“老太太先前不是与清虚观的张真人说,宝玉要晚娶,方能留住福气。儿子媳妇不敢违背天语。”
老太太可以拿话糊弄别人,但可不会叫人拿话糊弄了自己!
她脸色一沉,顾念今日是贾璋黛玉的喜庆日子,方才语气平静问王夫人,“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会害了宝玉?”
这话可重了,王夫人吓得忙起身,垂首道:“媳妇不敢。”
一旁邢夫人也吓了一跳。
没想到老太太突然讲话这么直接。
徐夫人险些以为老太太是被自己家老爷附了身。
现在再看王夫人态度,怕是在学三老爷吓唬人。
这时老太太不再看王夫人,转头吩咐鸳鸯:“去,把二老爷请来!宝玉的亲事,今日就定个章程。”
鸳鸯应声而去。
王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回去。
窗外一阵风掠过,贾璋给黛玉挡了挡,又给老太太说,要去家庙告诉祖宗一声。
凤姐忙给他们领路,又说起哥儿和巧姐的趣事,才给屋里众人解了围。
贾政应召赶到荣庆堂时,屋里人除了王夫人都散了。
老太太倚在榻上,手杖斜倚臂弯,银发映着窗棂透进的阳光,像镀了层金边。
她抬眼望见二儿子,抬手免了请安,径直开口道:“我已跟史家透过底。湘云和宝玉自幼一处,脾气相投。史家双侯又是你亲表兄弟,门第不塌。让他们成亲,不埋汰宝玉,也不委屈云丫头。你若孝顺,就点这个头。”
贾政一想,老太太都和史家商量好了,若是不成,怕是亲戚没的做,让老太太晚年和娘家断了来往,可是大不孝。
贾政最孝顺了,他赶紧说,“儿子知道老太太疼他!这就去找官媒上史家求娶。”
老太太这才露出笑容。
而一旁王夫人嘴角动了动,再想她喜欢的宝钗。
比起湘云来,她的身份配宝玉这个娘娘亲弟,小皇子舅舅,终是差一层。
便是可惜二儿媳不是自己的贴心人,再也没说反对之语。
就这样,湘云和宝玉定了亲。
没几日,郡王府那边又传来喜讯:贾玥产下一女,母女平安。
当日,徐夫人带着贾瑗乘车过府探望。
小外孙女襁褓绣凤,脸蛋红红的,被明绎小心抱在怀里。
坐月子的贾玥气色尚好。
郑王妃来看了一头。
但是因为世子妃有孕,她还要主理亲王府的事,待了一阵又回亲王府了。
徐夫人瞧着,贾玥屋里虽物件用品什么都不缺,却缺个主事长辈。
徐夫人回府便与贾故商议:“他们那郡王府没长辈坐镇,玥姐儿身边只有嬷嬷。我过去住半月,替她照管一下,也教教新找的奶妈妈规矩。”
贾故听罢,点头道:“去吧。王爷前几天还说要去我那庄子上钓鱼,顺便帮我看着胭脂稻田呢。如今亲王府就王妃一人上下操持,腾不出来手帮他两小的。你过去,正好两相便宜。”
见贾故同意,徐夫人又去与老太太说了一声,又忙唤丫鬟收拾箱笼。
次日清晨,她带着几个大丫头并一车日用,往郡王府去了。
再过一月,贾故外孙女满月。
华山郡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襁褓中的婴孩被金锁玉铃围得团团锦簇。
就在前厅道贺声最热闹时,内侍悄悄来递信:荣王妃有喜了。皇后盼孙心切,当下令太医院轮班在荣王府值守,昼夜不离。
贾故一听便笑,这荣王努力了大半年,可终于让皇后有了期望。
消息传到荣国府,老太太左思右想,又忙把贾政、贾故唤到跟前。
屏退丫鬟后,她低声与儿子们商议:“我想着,借着为荣王妃添福的名头,咱们能否再送一个大夫进太医院帮忙照顾娘娘,我看常进咱们府里看病的贺大夫就不错。”
贾故一听,连忙阻止,“京里权贵多,咱们信任的大夫也没几个。母亲别把他们都填在宫里,正用时让人抢走了。”
贾政一想到郭太医,便附和贾故说,“咱们该信任皇后与国舅家的。”
老太太一想也是,若是让皇后多心,觉得自己家有二意,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了。
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咱们应该送几个伺候的人进去,也能得些娘娘消息。”
贾故怕她真去做了,又拦她说,“宫内宫外互通消息可是大忌,咱们家送进去的郭太医刚让人弄走。母亲别再让人抓了把柄,惹怒了圣上,害了娘娘。”
老太太知道自己想当然了,它沉默片刻,才说,“我还不是为了府里着想。”
贾故与她说,“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再多做,便是错处了。如今母亲该宽心养老,等小皇子长大。日后府中如何,那是琏二和贾珩他们要操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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